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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溪文苑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2/9/13 22: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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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闲逸诗词?

★古体诗

七律二首...................川鹰

词二首....................刘劲秋

龙泉小聚................雨湿西风

咏蝉二首..................,晓光

咏蝉.......................科林

欢乐石板河................山里人

棋弈................,,....林培安

★现代诗

赞“渡江英雄”马毛姐.......付受章

瞻仰无名烈士墓............陈良

蒲公英的梦.............枫叶题诗

昨夜的雨...............云竹幽兰

白色诱惑...............力扬

?山水随笔

散打重庆................陈大刚

?市井闲谈?

草木成人砦倚山..........陈廷德

话说穹窿................吴岳辉

老秃山..................邹德成

?老家龙门阵?

赵淑群口述历史..........肖世德整理

挑脚价......................胡代禄

姑婆.......................戴超吾

?淡泊散文?

散文两篇..................邹惟山

一座城市的浪漫............曾庆渝

露带荷花.................青岩子

曾家山漫笔................秋苇

沉睡的记忆(二)——追忆龚巧明...........八三

老房子............,,,,,,,,.唐洁

?书画光影?

周伟国画作品欣赏

◎闲逸诗词◎

★古体诗词

七律二首

川鹰

一、兴无穷

是非荣辱乱纷纷,

过往云烟变旧闻。

少壮人前常示勇,

残年酒后每欢欣。

功名事业拼千苦,

理想征程累万勤。

百岁迎来新境界,

还将余热染芳芬。

二、无题

常怀醉意写文章,

句不惊人字不扬。

未入名流知日短,

且争高雅待年长。

从头便是童儿趣,

到死终成老态狂。

把得金杯欢晚岁,

诗词曲赋满胸堂

作者简介:川鹰,本名杨天明,年出生,四川内江资中人,高工,福建炼化公司退休干部。世界华人交流协会理事,华东理工大学客座教授,中华诗词研究会名誉会长,泉港文联名誉主席,《中华诗人风韵录》副主编。

刘劲秋词二首

一、水调歌头·畅游石板河

消暑友朋聚,行走石河滩。一弯清水环绕,山谷水潺潺。乘兴踏波逐浪,开口情歌对唱,水上荡秋千。起舞弄清影,游客纵情欢。

水帘卷,珠玉散,起云烟。响滩瀑布,聆听声响似琴弦。戏水找回童趣,奇妙喊泉使劲,泄去九分烦。仙境人常去,益寿又延年。

二、行香子·游威远石板河

石上清泉,峡谷长滩,看人们、淌浴寻欢。水山如画,画卷成篇。有高峰峭,矮峰翠,独峰妍。

响滩瀑布,回沱浪旋。漫步行,疑入仙源。青峦倒影,碧水腾烟。看鱼儿游,船儿荡,浪儿翻。

作者简介:刘劲秋,原威远诗词楹联学会会长,威远县政协诗书画院诗词研究员。

龙泉山小聚

雨湿西风

山路盘旋十八弯,

与朋小聚度周闲。

桃花故里风光美,

换盏推杯戴月还。

作者简介:雨湿西风,本名付怀清,四川简阳人,中学物理高级教师。

蝉(二首)

晓光

蛰伏等待历冬春,

就为夏天那一鸣。

不想惊人留毁誉,

只图快乐唱余生。

谁引第一声,

千曲天籁音。

合鸣歌夏韵,

至死也齐心。

作者简介:晓光,西昌市高中语文教师。

咏蝉

科林

一叶光阴一句蝉,

遥听树上奏琴弦。

熏风聒噪添烦意,

骤雨潜踪少爱怜。

莫道三餐松露饮,

需知九劫石泥眠。

若非尘世多奇妙,

岂有凌空快活仙。

作者简介:科林,本名陈小丰,内江市作协会员,威远县政协诗书画院诗词研究员。

欢乐石板河

山里人

十里清溪石上流,

欢歌一路浪幽幽。

悬崖瀑布如珠玉,

洞壁秋千似玩猴。

戏水纳凉寻快乐,

追波解暑避忧愁。

松风雾雨山花艳,

峽谷湖光映画舟。

作者简介:山里人,本名胡明才。退休人员。学习诗词创作,学习摄影。

棋弈

林培安

枰上看无声,时下战鼓鸣。

战场不见血,只见楚汉拼。

四季枰对垒,三军不入睡。

二主有斗志,一死守边陲。

枰面之上天地宽,斗智斗勇弈场欢。

楚河汉水深不测,谁敢夸言不一般?

楚汉两营势力均,对弈岂分官与民,

阵前厮杀频击鼓,未闻鸣金不收兵。

楚河对弈汉界横,千里疑阵遍布坑。

将帅运筹于帷幄,一着决定负和胜。

两军交战卒当先,双马行空踹营前。

炮置后方瞄待发,横冲直闯车摧坚。

仕护九宫不离主,象巡死角舞翩跹。

将帅帷幄各运筹,阵前吼杀声震天。

七、残局

烽烟欲尽势渐明,残兵败将仍在拚。

小心应付方得楚,麻痹大意易失荆。

八、盲棋

不看棋盘不看路,悉知平地和峰谷。

三十二子行何处,纵横交错都有数。

楚汉明争处处险,闭目奇兵频频出。

敌强十倍局势紧,险中得胜是一福。

九、排局

地由楚汉出,势由脑中生。

布局巧单排,也可是对称。

全子软无力,硬有单兵胜。

胜和一局棋,谈笑论乾坤。

作者简介:林培安,威远人小河镇人,自由职业,喜欢地方文史考证。

★现代诗词

赞“渡江英雄”马毛姐

付受章

七十年前

在奔腾的长江江面

星光下闪现了一道壮丽的奇观

白帆如云,樯橹似箭

你,一个年仅十四岁的渔家姑娘

承载着千万百姓的期盼

“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你义无反顾,奋力向前

穿越枪林弹雨

冒着生命危险

不顾手臂受伤

挥动竹篙浪花翻

撑出军民同心船

你先后六次渡江

把三批解放军送到对岸

赢得了战斗的宝贵时间

打出了人民的锦绣江山

你是最小的“渡江一等功臣”

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毛主席为你题词

“毛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是伟大领袖对你的亲切鼓励、祝愿

斗转星移,初心如磐

今天,八十六岁的你

在庄严的“七一勋章”颁授仪式上

心潮澎拜,热泪涟涟

数十年来

你始终牢记自己是一名普通党员

你当过工人,作过“妇联”

对工作从不挑拣

干革命任劳任怨

为宣传革命传统

你三百多次走进工厂、机关、校园

勤勤恳恳为党工作

念念不忘入党时的誓言

你是党的优秀儿女

是全体党员学习的典范

“把一切献给党”

你光辉的事迹将永留人间

作者简介:付受章,78岁。退休后,出版新闻集:《春天的故事》,自传体长篇小说《路漫漫》,原创长篇小说《亲情》,以及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若干篇。

瞻仰无名烈士墓

陈良

您是谁?

我是谁?

我千万次地追寻。

我千万次地叩问。

我知道烈士是您,

但无名不是您。

我知道英雄是您,

但英雄榜上没有您。

您是谁,我不知道。

您为了谁,我知道。

是您用鲜血和生命,

擎起了天空这轮金色的太阳!

您的姓名无人知晓。

您的事迹无人讲述。

黄土和枯叶掩埋了您的身,

但掩埋不住您不朽的功勋。

我应该如何站立,

才无愧于您和您的家人?

我千万次地追寻。

我千万次地叩问。

一草一木一忠魂。

一山一石一英烈。

共和国的旗帜上还有多少,

像您这样英雄无名?

我千万次地追寻。

我千万次地叩问。

有名的我与无名的您,

我们的差距在哪里?

我不知道您是谁,

但我知道您为了谁。

您不知道我是谁,

但您知道我崇拜谁。

万里江山刀剑出,

青山处处埋忠骨。

无名的您虽然无名,

但您的千古功勋必将千古长存!

作者简介:陈良,四川威远县溴水河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中国乡官》、《热血忠诚》、《黑色的煤炭》;中篇小说集《十品官》;散文随笔集《承诺生命》。

蒲公英的梦

枫叶题诗

撑开用梦做的伞

飞遍万水千山

飞呀飞

我停留在小溪旁边

给缺牙的老奶奶变变魔术

一刹那闪出朵朵金黄的花团

飞呀飞紧跟燕子的呢喃

飞进牧笛声声的山谷

给山里娃带去父母的牵挂

一起编织童年的梦幻

飞呀飞飞过层林叠嶂

飞过大洋彼岸

给卖火柴的小女孩

送去充饥的野餐

我在农家落户

夜夜陪伴蛙鸣叫醒星光一片

也在城市安家

过路的莱篮里也有我时尚的笑脸

作者简介:枫叶题诗,本名曾淑华,四川省诗词协会会员,威远县诗词学会会长,东方诗韵现代诗社行政管理社长。爱好诗歌及散文创作,作品发表于东方诗韵及《中国教育报》《教育导报》《四川文艺报》《南北作家》《现代诗美学》《西北文艺》《苏州文学》《小雪诗刊》等报刊及各大网络媒体。

昨夜的雨

云竹幽兰

声声鸟语,和着夏天的炽热情长

阵阵虫鸣伴着枝叶摇晃

闷热的天空一脸严肃

厚重的云朵等待雷声牵动过往

雨,敲打窗棂,扰乱酣梦

驱散记忆那缕檀香

梦的那端,谁在轻叹

我深深的思念

牵不住浅浅过往淡淡的忧伤

狂热的心在束束花儿中

柔软蜕变

心事的雨啊

总是猝不及防

低吟浅唱一段夏的百结愁肠

释放一场相思的诗意感伤

浓香的记忆长成与期盼

等七月流火乘风而来

我已把守望

装进行囊

因为

还有诗和远方

作者简介:云竹幽兰,本名马玲,四川威远人,喜欢阅读,用笔记录生活点滴。

白色诱惑

力扬

买了一束栀子花

带着枝含着露

未开的像珍珠

欲开的像美酒壶

半开的迭成沁香的涡

迎面走来位白衣美女

她朝我看着

鼻翼翕动明眸闪烁

她对我有意思?

我报之以热烈的眼波

她仍看着我

看着我手里

那白色的花朵

◎山水随笔◎

散打重庆(上)

陈大刚

山城重庆

重庆是山城。

走进重庆,就走进爬不完的坡坡坎坎。当地歌谣是这样唱的:“山高路不平,好个重庆城。”

城市依山而建——不是一座山,而是很多山,突出的是中梁山和铜锣山。

山都在江边——长江和嘉陵江边。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核心地带,有的也把这地带叫母城。叫什么都无所谓,但共同点几乎都是平坦开阔。但重庆就连母城渝中区半岛也不买平坦开阔的账——整个半岛就是一个突起的山脊,方圆不到9平方公里,却形成了几个大的落差,从朝天门沙嘴海拔68米开始,到解放碑米,到枇杷山米,最后是鹅岭约米。城市的高楼大厦就在这些落差上起伏,大街小巷就在这样的坡坡坎坎上旋转:楼房和街道相当于是从朝天门开始爬梯子,一直爬到鹅岭。

这样说,你可能还对所谓的山城没有感觉。但下面两个细节就能叫你刻骨铭心了。

一是在这个数百万人口的西南大都市,几乎看不到自行车。因为寻常百姓绝没有专业自行车运动员的体质,能够骑上自行车在七弯、八坡、九坎的道路上莺歌燕舞。人们出行只有靠两条腿和汽车。所以,重庆的出租车和公共汽车就比其他城市多,堵车自然也就多。

二是城市的高楼大厦与坡道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外地旅客到重庆入住宾馆,房间在5层。从大堂坐电梯上了房间,推开窗户大吃一惊,仿佛一伸手就要摸到窗外的大马路——仅仅几米的距离,与房间阳台平行就是车来人往的街市。让他恍然如梦的是,几分钟前,他就是从车来人往的街市进入宾馆的,而现在,这车来人往的街市已经随着他上升的电梯腾挪到了窗外。

火锅重庆

火锅是重庆一绝,是重庆街头巷尾的一道风景。

在重庆没有从四川分出去时,就有一个说法,四川是中国的厨房。这话说明白了,就是四川靠了以回锅肉为代表的川菜与重庆的火锅打天下——放眼当今中国,几乎在每个县城都能看到川菜和火锅招揽客人的招牌。其实,平心而论,江浙菜也很好,但因为做工太过优雅,味道上也太淡,无法推广;粤菜当然上档次,可惜那海鲜原料难侍候,也普及不开。

火锅说复杂了,外地人就难明了。说简单点,就是大辣大麻:辣是用大把大把的辣椒——四川说的“朝天椒”或者是“一撮椒”,这些都是辣椒中的极品,要是一个北方人胆敢把它们直接放嘴里嚼,那种辣就会“轰”一声把他的脑袋整个抬起来;麻是要用大把大把的花椒——“汉源清溪贡花椒”,或者是“茂汶花椒”,这些都是花椒中的极品,放一颗在口中,从舌头到喉咙都麻木,要麻出一大杯口水来。这样的辣椒和花椒与麻酱、蒜泥、泡椒、老盐菜、豆瓣酱、糖醋以及多种香料一起,用红油熬制成麻辣、鲜香、咸甜的红油汤,烫着吃牛毛肚等各种动物内脏及白菜、豆腐、蒜苗等各式蔬菜。与时俱进到现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田地里长的,只要没有毒,只要能吃,都可以烫。

火锅出自重庆,是一种宿命。重庆是雾都,四面环山,地形闭塞,又是两江交汇,气流不畅,属于“死水区天气”,故而云多雾重。唐代文学家柳宗元曾用“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来形容:太阳难得一见,一旦出来,连狗也觉得它是“陌生人”,要跳起来咬,这就是“蜀犬吠日”的由来。重庆这样多雾,不仅冠于全国,就是世界著名的多雾城市也望尘莫及。重庆年平均雾日是04天,有“世界雾都”之称的英国伦敦年平均雾日只有94天,远东雾都的日本东京仅仅55天。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火锅就是专降重庆雾的。雾多湿气重,人受不了,火辣辣的火锅就正好用来冲抵。

火锅是重庆人的命。一重庆朋友第一次到北方出差,一去半月,没有吃到辣椒,嘴巴淡出个大鸟,想吃火锅想进了命,回到重庆就直奔火锅店,油锅一上来,先就舀了半碗倒进肚皮,直喊“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不仅冬天,连夏天也离不得。照道理,夏天炎热,凡人都知道要吃清凉食物,以利肠胃,以消暑气。偏偏这重庆就怪,居然就要在火炉一样的热天,吃极火辣的火锅。

外地人闭上眼睛也想象不出这样一幅图景:夏日黄昏,大街小巷中,通红的油汤如同火焰疯狂地在油锅中上蹿下跳,翻卷起大块大块辣椒,光着背膀的重庆汉子围在锅边,嘴里呼呼吼叫,一手抓着筷子在火锅里捞东西,一手用湿毛巾擦浑身上下如河水一样滚流的汗水……舌头大伸,“呼哧,呼哧”,“山城啤酒”一扎扎往肚子里灌,还不过瘾,干脆来碗60度的江津老白干……

重庆人敢于在大热天挑战辣气冲天的火锅,实在是因为火锅太脍炙人口,也太对他们的脾性。越是爆热,越是辣,人身上的血才流得酣畅淋漓。这叫以毒攻毒——重庆人就这样热中取乐,火中取乐,辣中取乐。

火爆重庆

火爆、火辣、耿直、豪爽、仗义是“重庆崽儿”标志性的性格特征。

有“火炉”之称的重庆的火热,火锅里的火辣,定然要火爆在重庆人的骨子里,成为他们的性格脾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重庆人生存的地理环境,也会烙印在他们的性情中:重庆是江城,长江的大气豪迈,激情奔放,自然要在重庆人血液中流淌;重庆山与山之间,江与江之间,区与区之间的连接,原来只有借助船,所以重庆成为中国码头最多的城市,依靠水陆码头讨生活的人就特别多,形成的就是码头文化,说白了就是江湖文化——豪爽、仗义、血性、燥辣。

现在我们来领教重庆性格。

火爆——有人这样比较四川人和重庆人的不同:“如果你看到两个人吵架,吵了很久之后各自走开,这一定是四川人;如果吵不到两句就动手打,这一定是重庆人。”

豪爽——前些年我有一次到重庆会大学同学。晚饭时,同学邀了他朋友相陪。杯盏之间,他那朋友为劝我多喝,就说第二天开车送我到车站。次日果然准时到宾馆接。不承想天下大雨,他略一沉思,一个电话把我同学喊来,二人直接就送我到了泸州。

耿直——“文革”时期,到我家乡古蔺山区插队落户的知青,主要来自成都、重庆、自贡。最不怕事的是重庆知青。一个人就敢打架。只要听到有同乡受欺,半夜三更翻山越岭也要赶去。其他地方的,一个人根本不敢惹事,就是遇到同乡有了三长两短,能躲就要躲开。记忆中最深的是,听我当知青的舅舅说,一重庆知青寒冬腊月闲逛到外号叫莽虎的校友队上,莽虎寻了半天,没能在知青房中找着东西招待,就提了刀,从生产队的牛屁股上活剜了一坨血淋淋的肉回来。第二天去自首,生产队队长本就不待见他,招工时,莽虎差一点回不了重庆。

在耿直上,我们四川一些城市,特别是川西那一块,还真要老实向重庆学学。重庆人的说法是,四川宜宾、泸州长江川江段的人,性子很随他们。而川西那一块,不好说。我身边一朋友提起那边的人就来气:到了成都给他们打电话,说吃了,对方埋怨,怎么不早打电话,好提前安排呀;要是说没吃,对方就来个对不起,说正好有接待,把你晾在天府广场吹冷飕飕的西北风——让你左说不是,右说也不是。这其中有一个是他发小,大学毕业后落户成都,给他打电话,十有八九都有事,比国务院总理还要日理万机——当然,只要不是从自己包里掏银子,招待费用有报销的话,他们还是蛮热情的。而重庆人就不同了,接了电话,马上问你在哪里,站着别动,分分钟就到。就有天大的事,也要抽空过来,哪怕就是只看你一眼,只陪你喝一杯酒——当然,重庆也有来假的,来虚的,来抠的,但总体上比例要少得多。

仗义——有一女知青8岁时下乡到我们古蔺双沙镇,年房东幺女到重庆第三军医大开刀动手术时找了她。那幺妹小她7岁,就冲着农村那一年多管她姐姐叫得甜,幺妹住院一个月,她送饭就送了30天。而这个时节,她只是一个在沙坪坝摆一麻辣烫摊子的下岗工人,爱人又瘫痪在床。此时,重庆从四川分出去已经整整0年。

火辣——有一首很有名的唱四川女子的歌,叫作“川妹子,川妹子,辣辣辣——”好像四川妹子真的很火辣。其实这是一种误会。此首歌产生时,重庆还没有从四川分出去,歌中唱的辣妹子,准确地说,应该是重庆妹子。重庆女子给人的感觉是很“爷们儿”。说话做事大多风风火火,很粗。而以成都女子为代表的川西女性说话是很温柔的,有一种吴侬软语的味道。当然,重庆妹儿也有如长江与嘉陵江水蒸气蒸过一般的水灵,性情如重庆夜景一般的璀璨迷离,但这不是她们主要的“生理”特征。

重庆女子的“爷们儿”,有两个例子说明。

一是我在重庆坐出租车的经历。司机是女的,谈吐生猛,遇堵车,遇行人横穿,遇别人在前面乱开车,她都骂,感觉就好像她衣兜里装满了诸如“龟儿子”“崽儿”等粗话、脏话,随时都可以抓一把出来。当时就想,要是与她斗骂,我敢保证,我虽为男人,但肯定没有她那样利索,那样“得心应口”。

再一个是警花。一次一警花与刑警队弟兄奉命灭一黑社会团伙,混战中,一歹徒用火药枪打碎队长胸脯后脱逃——医院拉着他怀胎6月妻子的手含恨闭眼。一个月后,歹徒被缉拿归案。那天这警花正好边打电话边往外走,一头撞着,飞冲过去,揪着被押解过来的歹徒头发,随手就把手机往歹徒头上砸——可惜了那多块钱才买的新手机,硬生生砸碎成几大块。

作者简介:陈大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品《笔走大中国》《笔走五大洲》。

◎市井闲谈◎

草木成人砦倚山

——牛心砦古遗址考察散记

陈廷德

“草木成人砦倚山,烟霞为侣月临关。个中便是神仙宅,豹隐谁能见一斑?”,这是南宋末年绍熙府(荣州)罗山真君撰写的《翔鸾人砦山》七绝诗,并由绍熙府主官曹公题跋书刻于崖壁。此诗首次记载于民国《荣县志》()金石篇目下的《牛心山摩崖》碑文中。牛心山今又称牛心砦。《牛心山摩崖》碑是宋碑,其碑文叙述了南宋末年发生在蜀地边陲的部分宋元战争历史大事件,记录了绍熙府政区军民筑砦抵抗蒙元、躲避兵灾的史实。对此结论,笔者已在《牛心山摩崖碑文史料浅识》拙文中详细述及。荣威穹窿众多古砦修筑于南宋末年,属余玠山城防御体系,与大老君山《绍熙判府曹公老君山保守记》摩崖碑和大刀砦友信门“宝祐丁巳”题刻一样,《牛心山摩崖》碑也是支撑这一观点的重要考古学证据之一。而考察牛心砦古遗址,找到《牛心山摩崖》碑和发现更多与之相应的筑砦遗迹,对穹窿古砦群的史学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年9月22日早上八点半,我和吴岳辉、黄渝文、李八中四人,由八中驾车从威远县城出发,到荣县墨林乡考察牛心砦古遗址。已到秋分的前一天了,天气晴好,艳阳高照,最高气温仍达30摄氏度,秋老虎的余威尚存。越野车穿过镇西镇场,驶入荣县高山镇通往墨林乡的乡镇公路。途经荣县正安乡境,正赶上公路铺筑沥青混泥土路面,若晚到两分钟就会遭遇断道修路,只能返回绕道而行,深感幸运。抵达正安乡时,地震灾后重建项目工程正如火如荼,修路是为了使建设工程得以顺利进行。进入墨林乡境,公路在牛头砦山崖下向前延伸,前方通往墨林乡场;左侧崖顶是牛头砦;原墨林乡牛头寨村已废弃的村小学校房舍依然在路边矗立着,房产早已转卖给了罗姓村民;而公路右侧山下对面穹窿方山就是牛心山。岳辉是穹窿行者,曾多次登顶牛头砦,他做向导,我和美术家渝文老师跟随其后,攀登牛头砦。八中此行的任务是驾驶员,此外还有放飞无人机,航拍牛头砦和牛心砦。据民国《荣县志》记载:“牛头砦,长一里,广四十丈,砦门一,居民六十余家。”牛头砦山古名“天乙山”,山体近似于南北走向,北高南低。牛头砦砦门就位于山体北端东面山崖边,崖壁小道长约百余米,拾级而上,直抵砦门,砦门方向为坐北朝南。经过崖壁小道时,仰望崖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段由砂岩条石丁砌横砌垒成的砦墙,墙上爬满树根青藤,高大雄伟,古朴沧桑。在靠近砦门的崖壁上,有浅刻摩崖的诗画题字:其一、《双峰并峙》简笔画,及配诗“巍然耸峙,国家柱石。兄弟既翕,光争星日。临之写”。其二、《修竹锦鸡图》,及题跋“天边飞下”。其三、《玉兔图》,及题画字“捣元霜”。元霜是道家的一种丹药。“捣元霜”意指月宫玉兔捣丹药。其四、《草书龙字》,及配诗:“山门排闼近高峰,伴月仙岩石笋空。莫谓小船难普渡,双狮结彩甚玲珑”。其五、浅刻《山辉川媚》四大字。牛头砦摩崖诗画题字刻于何年?作者《临之》是何方人氏?均已失考。笔者认为:《双峰并峙》简笔画中,两峰高低错落,此摩崖画作就是牛头砦山和牛心山的大写意,其配画诗中蕴含着两砦曾经历过的血雨腥风。在砦门前右侧崖壁上,还有《德福堂》摩崖古神龛一窟,神像云游,柱蚀联损,年代久远。牛头砦砦门,门楣石阴刻“古天乙山”四个楷书大字,门柱石阴刻楹联:“红日一轮近,青山万古高”,万古高三字已蚀。从门楣题字风格看,牛头砦砦门可能为清末重修。站在砦门前崖边古道,眺望牛心山,奇峰耸立,山川美景,滋养凡眼,雄鹰飞下,“翔鸾人砦山”,令人心旷神怡。告别牛头砦,下山剑指考察重点牛心山。

所属相册:航拍牛心山(李八中)

牛头砦砦墙所属相册:荣县墨林牛头砦

牛头砦砦墙2所属相册:荣县墨林牛头砦

牛头砦诗画石刻所属相册:荣县墨林牛头砦

牛头砦诗画石刻2所属相册:荣县墨林牛头砦

牛头砦砦门所属相册:荣县墨林牛头砦

牛头砦远眺牛心山所属相册:荣县墨林牛头砦

牛心山,位于荣县墨林乡牛头寨村9组。方山奇峰,夹于牛头砦山(西)和集生砦山(东)之间,海拔略低于后两山(待实测)。牛心山四周悬崖绝壁,山顶到山脚垂直落差达数十米,似乎脱离穹窿山脉而孤峰耸立于众山之间,也许是站在远山高处眺望,奇峰状如牛心而得名。牛心山山体亦近似于南北走向,北高南低,目测山体南北长余米。北端砂岩山体,瘦薄壁立呈方块状,如侧放的巨型豆腐干,三面削壁,微微上翘。慕名而来,我和岳辉都是首次攀登牛心砦,出于安全考虑,八中和渝文老师留在山脚接应,放飞无人机采集航拍影像资料。登牛心山(砦)的山路,位于北端瘦薄壁立山体的东侧,是沿山体裂隙开凿而成的一条唯一的上下通道。在壁立山体的山脚石壁上,有精美的“牛心山”篆书摩崖石刻大字和“水云岩”楷书摩崖石刻小字。何人书刻?刻于何年?虽已失考,但是古题刻给我们留下了山名和崖名,即北端瘦薄壁立的山体,古人也给它取了一个十分飘逸的名字“水云岩”。崖边石梯一面悬崖一面靠壁,拾级而上,石梯宽约米,坡陡约60度,十分峻险。崖边石梯长约30米,须十分小心,手脚并用,方能到达山腰前砦门,稍有不慎将跌落山崖,后果不测。长方形的前砦门,修筑在山腰山体裂隙的入口处,紧靠裂缝两面崖壁而立,十分隐蔽,门高约2米、宽约米。进入前砦门仰望,犹如峡谷“一线天”临空绝顶,奇险无比。山体裂隙宽约-.5米,古人依托它修筑起一条登顶石梯通道,约30米长,坡度60度左右。为方便砦民上下,裂隙两旁石壁上,沿梯步斜线凿刻“抠手窝”,以手脚并用助力攀行。由于近年小地震频发,前砦门内顶部岩石崩塌,裂隙石梯沉降,登牛心砦顶已十分危险。在前砦门内左侧崖壁上,有《砦约摩崖》碑一方,碑文前半部分已残损。残文录此供考:“…砦内□□商议:此砦日后几百余年,凡在砦之子孙,皆可执簿为□(据),□(入)□(砦)避难,地主不得相阻。恐后无凭,立簿刻碑,永远为据。地主:蒋荣□、曹维统、李光□、曹维纲、周昌柱、曹新□。示同:夏乾□、曹玉春、邓珩、□□□、夏乾祥、□□□、夏乾礼、…。”裂隙通道出口,就在山顶正砦门砦墙的墙脚处。牛心砦山顶砦墙,面对北方裂隙通道出口,俯视呈东西向“直角Z字型”布局,横长约20米,两端下面为悬崖。墙体内外由十层条石丁横交错垒砌、中填碎石夯土修筑而成,墙体高约4米(0.4×0)、厚4米左右。在实心墙体外壁上,另加砌五层单面护墙,高约2米(0.4×5),并设置外小内大的方形瞭望射击孔于第四层条石。砦墙加护墙高度约6米,高大而雄伟。正砦门东西向洞开,门外面对牛头砦山,门内面对集生砦山(吕仙崖)。其门楣石阴刻“古牛心砦”楷书大字,书刻工整。在正砦门砦墙和砦门券拱条石上,工匠留下的凿刻纹,以斜纹为主,夹杂人字纹和直纹,细密均匀,凿工精细。笔者认为:牛心砦正砦门砦墙,其遗迹主体,应为宋砦遗存;而题写有“古牛心砦”的两块门楣条石,从门名书体风格和粗糙的石工凿刻纹特点,应是清末重修所为。牛心砦山顶,砦内约长00余米、宽20余米,砂岩山体,没有水源,显然不适耕作,但砦内遍布前人活动遗迹。前人沿山体峭壁边缘修筑条石堡坎和安全护墙,与砦门砦墙构成封闭的堡垒,并将砦顶微微向南倾斜的山体,平整为高差不等约0.8~2米左右的6~7级小台地,以布局房屋建筑。建筑遗迹主要有:条石堡坎和安全护墙若干。靠近砦门砦墙,有条石墙体房屋一间,北南向残墙一堵,由七层条石砌成,高约3.5米(0.5×7)、长约2米(×2),残墙条石工匠凿刻纹与砦门砦墙主体一致,应为宋末遗迹。残墙上爬满葛藤。砦内中部,留有房屋条石屋基若干,通道石梯两段。砦顶水池两口,池内今已无水。北端水池位于条石墙体房屋东侧石墙下,应为事先设计好,在砂岩山体上,向下采石筑砦后形成水池,四壁和池底皆为岩体,体积大致为:长3米×宽2米×深2米。中部水池大小和营造,与北端水池一致。在中部水池池壁上,留有长柄大刀、长标枪、箭矢弓张的弓箭、剑等兵器石刻。水池与池壁兵器石刻应为宋人所留。中部留方形小石缸(便池)一口。砦尾部留有长方形大污水池(厨厕污水)一口。中尾部留有采石场一处和已采未运条石。在牛心山顶古砦内,我们没有找到《牛心山摩崖》碑。据民国《荣县志》记载:牛心砦“长二十丈,广十余丈,居民十余家”,可知在民国早期,牛心砦内尚有居民居住。而今,牛心砦废弃无人已久,砦内遗迹均覆盖于树木藤萝蕨草之下。俗语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从牛心砦山顶下来,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半,我和岳辉腿软腹饥,在崖壁找寻《牛心山摩崖》碑的考察目标也只好放弃。我们一行,借路吕仙崖村道下山,经柑子园杨氏祠堂、到中岩洞煤矿旧址,再经镇西“石中路”返回威远。在镇西镇场,我们受到威宝食品周总的热情接待,午餐美食羊肉汤后,久别老友茶叙交流,继而返城结束了这次考察活动。回顾本次对牛心砦古遗址的实地考察,虽然对没有找到《牛心山摩崖》碑这一宋代古迹而深感遗憾,但是笔者对该砦也有了一些初步认识:一是牛心砦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防御型砦堡。从牛心山四面悬崖绝壁,到登山崖壁独径,经山腰前砦门,进入狭窄陡峭的裂隙通道,再到山顶正砦门砦墙,宋人依山据险成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而使牛心砦壁垒森严、易守难攻,成为军民抵抗蒙元入侵、躲避兵灾的山巅砦堡。诗人用充满仙气的“草木成人砦倚山,烟霞为侣月临关”诗句,写实性地描述了宋末绍熙府(荣州)军民,在牛心山顶筑砦避难、移除森林植物,将自己转变成“关城主人”的悲壮场景。由于砦内水粮储备有限,不能长时间坚守,宋末牛心砦面对强敌围攻,极有可能因此而不攻自破。二是牛心砦水池池壁刀箭兵器石刻遗迹的发现,是本次考察的重要收获。这些线刻写实的兵器石刻纹,与威远铧头砦砦顶池壁“弓箭射奔马”等刀箭(剑)石刻纹、杨家砦砦顶“尚方宝剑”石刻纹、天堡砦刀剑石刻纹,共同表达出了“相同时代的工匠,具有相似的石刻笔墨语言”的关联特征。《牛心山摩崖》碑的存在,确定了牛心砦筑于宋末,而透过水池池壁刀箭兵器石刻遗迹,则可以关联佐证前述三砦亦修筑于宋末。三是牛心砦古遗址,在明清两朝及民国时期,仍然作为避难场所而得到民间百姓使用。其“古牛心砦”门额,提示牛心砦重修于清末,与牛头砦题名“古天乙山”、威远高顶砦题碑“古高顶寨”(咸丰重修)等清末重修古砦相一致。自民国《荣县志》()辑录碑文至今,九十多年过去了,珍贵的《牛心山摩崖》碑今安在否?也许它仍然静静地壁立于牛心山西南侧的崖壁上,诉说着那段气壮山河的历史,期待着学者、爱好者前来拜谒!

作者简介:陈廷德,兽医学士。曾先后担任威远县畜牧食品局副局长、高级兽医师,县政府副县长,县政协副主席等职务,业余致力于威远历史文化研究。

话说穹窿

吴岳辉

一、天下穹窿

你知道“天下穹窿”9年6月就写进了《威远县旅游发展规划》,并成为威远县的标示标牌,立于县城主要交通要道,这意为着什么吗?

川盆中的高地(高出周边至米)、红盆中的绿岛(红色土表及岩石)、热盆中的凉台(湿度大闷热多)——这就是四川盆地南部中的穹窿地质地貌。将穹窿定为“世界第七大旅游地质奇观”,年7月《威远县全域旅游发展规划》开篇载图所示。

关于“穹窿”这个概念,你翻开近50年来周边县志发现:威远县志为“威远穹窿”或“荣威穹窿”、荣县县志为“荣威穹窿”、仁寿县志为“仁威穹窿”、资中县志为“资威穹窿”。这“穹窿”在哪里,不清楚;形态如何,就更难说;对“穹窿”能一句话说清楚就难上加难了。年7月《威远县全域旅游发展规划》载图“威远穹窿”所示。

图2

前些年有人还将“穹窿”二字写成了:穹隆、窟隆等出刊载文,成了笑话;在宣传上也只讲自己县那点儿所谓“穹窿”也理所当然;在穹窿二字前加上地域县名前一字,也成为历史。这使人们对穹窿的概念与印象产生模糊,使好端端一个穹窿,分崩离析。

图3

二、穹窿名源

所谓穹窿,从字典字面而言,“穹”为上拱、凸现、突兀,“窿”为坑道、凹陷、峡谷,酷似“凹凸”二字。

民国中期地质专家岳希新《四川威远背斜中部构造现象之研究》论文中,提出“穹窿地质结构”这一概念,将古称“铁山”地质命名为“穹窿”地质。“这在中国或世界范围内,首次以“穹窿”命名地质”——年8月《四川威远穹窿地质景观生态旅游开发研究》成都理工大学地球学学院商学院作者单莉莉、覃建雄、殷继成经过考查认为:我们的地质地貌与“穹窿”形象无二。

岳希新等地质专家当年考察研究“穹窿背斜”南面荣县至威远近50公里的地貌,重点对新场镇河水曹家坝嗅水河油气考察较多,而对“穹窿”核部的俩母山至船石湖周边“呈内逆外顺状”(《仁寿县志》年版)以及“穹窿”东北西面呈园弧状的“波纹、坑道状”地貌的表述几无,更不要说对穹窿地貌方山、台地、峡谷、坑道的表述了。

在众多地质杂志中均出现“荣威背斜”,从地质上讲有背斜,就有向斜。所谓背斜与向斜是同一地质不同的两面同时存在。“背斜”为缓坡背斜岩石地质,向斜为陡峭悬绝岩石地质。在总揽穹窿地质地貌时,南面似背斜状、东北西呈园弧似波纹坑道状,有背斜(南面)而无向斜。如果说在“穹窿地质地貌”中,前后中间再加上背斜与向斜,就更使人们对穹窿的概念与印象产生模糊。

图4

图5

穹窿地质地貌形态也不一致:国内有似“锥山”的济南穹窿,似“堆山”的苏州穹窿,四川“方山高台”的瓦屋山穹窿(非州也有多处“方山高台”穹窿),而以俩母山为中心的穹窿是完全不一样的。

图6

三、俩母山穹窿

四川俩母山,海拔米,相对高度米,山体底盘海拔米(相比成都九眼桥府河河底还高);山体正中“岩浆石龙垂立”坚不可摧;山顶“天池水”半年不雨不枯;山体状态东西南北形态各异;两环两绕,如母携子,众望所归;有“林立方台顶平地沃亘古不变古山砦,周缘绝壁峰秀泉甘唯我独尊俩母山”之威。

俩母山名源,传说有四:一是远古时洪水登天,陆地甚少仅一成,四川盆地早为西海。久之,海退陆显,海水东流,人类逐入,但妖魔鬼怪盛行。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令母女二仙,下凡治理妖魔鬼怪。久而久之,自塚成山,成仙,人们早已习惯叫“俩母仙山”,与人们息息相关。今俩母山卫星图示:长.8、宽.6公里,天生地造一个“仙”字图7。二是远古母系社会所遗存。三是诸葛亮踏察地矿资源时,登临山顶见四周众山朝拜,赞叹“母山也”。四是道教圣人张道陵,云游天下,踏察风水取名无数,见众多山水始发俩母山,感叹“群山之母,众水之源”。

威远县新场镇清风砦清代举人吴绍游诗:游登俩母山,四川正干龙江沱二水夹送至泸州,中间唯此山独秀。诗曰:“上至陵州第一峰,双尖特秀半凌空。中分二水江沱壮,总领诸山世界雄。风月无边排大小,乾坤并屹列西东。遥遥俩母参天日,照透鸡冠顶上红。”载99年俩母山《吴氏族谱》。威远县小河镇马家祠清代举人马凡若诗:“压尽陵州百万峰,岿然两母在云中。砦耸高顶儿同列,梯断同怀客不通。一样平盘山大小,半空横亘求西东。梅花脚踏鸡冠起,又见岩然满艳红。”载清同治《仁寿县志》。注,陵州,古为仁寿县,民国前一千余年间,仁寿县辖俩母山以西、龙泉山脉沱江金堂峡至南以东的广阔区域。

俩母山主山脉,呈S型南北走向,止于石牛山与三岔路长35公里,平均海拔近米,是岷江、沱江的分水岭。南面石牛山经荣县高石梯走向泸州市长江;北面三岔路经资中县白云山走向富顺县沱江。俩母山山脉有支山脉3支、溪河3条。俩母山支山脉走向有迎送呈“倒个”状,与中国传统地理“龙脉形走”、起伏变化等状态是相符的。

俩母山以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独特的山体形态、悠久的宗教历史,早已成为川南名山,为穹窿地质地貌中最具特点的标志性山峰。穹窿核部位于俩母山,“四川俩母山穹窿”自然天成。这当然有别于“荣威穹窿”、“威远穹窿”“仁威穹窿”、“资威穹窿”等模湖概念。

8年8月,时任内江市委书记唐利民在威远县俩母山调研穹窿旅游资源,“四川俩母山穹窿”被内江日报、四川省政府网、国家旅游局网等多家传媒广泛报道。

图7

图8

四、地质奇观

俩母山穹窿以面积巨大(六县全面积为平方公里、核部为平方公里、幅员为3平方公里)、地质久远(白垩纪、侏罗纪、三叠纪06——2亿多年)、地貌奇特(相对高差00——米,多方台余座多沟峡58条大峡谷)、天然屏障古砦众多(百余座古砦、有亩以上古砦8座、其中向家砦7多亩比名贯中外的神劈城与钓鱼城之总和还宽大0多亩)、文化厚重(2千余年盐铁煤开采史、百年油气采用史、战争尤多等特点,已成为“中国唯一、世界少有”的自然与人文奇观。

北京博雅方略旅游规划设计院(甲级):穹窿——世界第七大旅游地质奇观,年0月写进《威远县全域旅游发展规划》开篇大字幕。

第七大旅游地质奇观,其它六大地质为:一是重庆武隆、贵州多地水蚀卡斯特地质;二是甘肃墩皇、新疆多地风蚀沙粒雅丹地质;三是云南元谋雨蚀土林地质;四是四川龙门山推覆瓦叠地质;五是四川黄龙、九寨水溶钙化地质;六是全国多地丹霞岩石地质。这为地质比较奇观。

五、文旅价值

穹窿地质地貌文旅资源面积巨大、地质久远、地貌奇类型多、名胜古迹多、名山名地多、林海氧吧多、天池湖泊多、工业遗迹多、文化丰富厚重、峡谷风光奇、日月气象奇等文旅资源独有而不可复制。

在平方公里的穹窿地质地貌上,仅威远县近平方公里穹窿地质地貌中,年全省文旅资源普查结果为五级文旅资源7块,四级文旅资源2块图8.9,三级数不胜数。(其它荣县、健为、井研、仁寿、资中等五县列外)。

图9

图0

近几年穹窿威远县境内由省上推出6块招商的有世界穹窿地质公园、俩母山古砦群景区、石板河景区、长湖生态景区、古佛顶古道、茨菇塘景区正在招商或打造之中。

四川俩母山穹窿,涉及四市六县,文旅资源面宽量大、文化历史厚重深远,可入镜拍照观赏的、可徒步游览的数不胜数,可开发利用的比比皆是。四川俩母山穹窿文旅资源将成为全省战略、走向世界。

作者简介:吴岳辉,专注穹窿文旅,编著出版《情系穹窿》等,四川省科学技术协会《注册科技工作者电子证书》,内江市委宣传部、市直机关工委、市委讲师团、市党史研究室、市社科界联合会等五单位特聘《内江大千流动讲堂》讲师,威远县政协特约文史研究员,威远县人大副处级干部,现已退休。

老秃山

邹德成

老秃山,顾名思义是一座没有植被的光秃秃的山。早前它依然是青山绿水,植被茂盛,郁郁葱葱,是一座无名的山,它因一场战争而闻名于世,成了一座英雄的山。

老秃山位于朝鲜半岛上浦房东山与.6高地之间,是通往汉城的要塞,地势较高,位置十分重要。当年抗美援朝时,敌我双方为此反复争夺,致使山上草木皆无,一片焦土,弹痕遍野。敌人为坚守阵地在正面约五百米,纵深不到百米的阵地上布有联合国军哥伦比亚营的一个加强连,美王牌七师二十团两个排及两个搜索班,一个坦克连共四百五十多人防守,构筑了明暗堡一百九十五个,形成了以5、6、7号高地为支撑点的坚固环形防御体系和严密的火力网。美军吹嘘”老秃山"是攻不破的“铜墙铁壁。”

我军为夺回这个十分重要的战略要点,志司总部决定发起老秃山攻坚战。担负攻坚战任务是47军4师团,主攻营为第一营,主攻连为该营第三连。年3月23日20时,我军发起四分钟炮火急袭后,部队展开冲击。担任开辟通路的三连班已连续爆破了美军前沿阵地六道铁丝网。正准备爆破第七道时,突击队已冲上来了,如不迅速打开通道,后续冲击部队伤亡很大,影响整过战斗进程。这时班付班长腾明国带领爆破组其他四人李高彪,丁兆贵,吴二华,张福祥毫不犹豫地扑向铁丝网搭起人桥让突击分队踩着他们的身体快速通过了最后一道铁丝网。三连连长李志荣带头冲锋陷阵,腹部受重伤肠子流出体外,忍住巨痛,把肠子塞进去用手捂住伤口继续指挥战斗。0班战士宋德淸在冲锋中发现敌人暗火力点吐着火舌压制攻击战友前进。他勇猛,巧妙地冲入敌人暗堡,用手榴弹将其炸毁,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三连突击分队前赴后继仅用7分钟攻占了6号高地,但伤亡较大。营长郝忠云指挥三连剩下的20多名战士协同一连肃清残敌,又迅速攻占了5号高地。团奉命攻占老秃山阵地,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至22时34分全歼守敌,拿下老秃山全部阵地,勇士们将胜利的五星红旗插上老秃山主峰。

这次老秃山攻坚战战果巨大,歼敌94人,俘敌28名,缴摧毁敌坦克6辆,六0炮一门,火箭筒三具,各种枪70余只(挺),击落敌机8架,它的胜利加剧了联合国军之间的内部矛盾,狠狠地打击了美军的狂妄,嚣张气焰。志愿军总部为表彰老秃山攻坚战斗的胜利,给团一营三连颁发“勇敢顽强痛歼守敌,把红旗插上老秃山”的奖旗,全营荣立集体二等功,三连荣立集体一等功。不少干部战士立功受勋。主攻营营长郝忠云后来作为著名战斗英雄回国参加了全国英模大会,受到了毛主席,周总理,朱总司令接见。后来他也成长为47军军长。为这次老秃山攻坚战斗,著名作家老舍先生写下了一篇战地报道《无名高地有了名》。电影巜英雄儿女》中的故事既有反映上甘岭战役中坑道防御作战的感人情节,也有反映老秃山攻坚战斗的英雄壮举。

这次攻坚战乃至整过抗美援朝战争,在敌我双方武器装备代差十分悬殊的情况下,最终取得了完胜。这一立国之战打出了军威国威,奠定了新中国屹立于世界大国之地位。它依靠的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人民军队,从将军到士兵都具有为祖国而战,为人民而战的坚定信仰;具有一往无前,圧倒一切敌人,敢于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具有前赴后继,英勇无畏,无比顽强的战斗意志和不怕流血牺牲的献身精神。9万多英雄儿女长眠朝鲜,国人应勿忘历史,铭记英雄,崇尚英雄,敬畏老兵,让他们的光辉永远在华夏大地上闪耀。

.6.25.于成都龙泉

作者简介:邹德成,威远县越溪镇牟家坡村黄荆屋基人。年2月参军入伍在师团机关工作,曾参加云南老山防御作战。年6月转业县食品公司任办公室主任,县肉联厂厂长。

◎老家龙门阵◎

赵淑群口述历史

肖世德整理

按:赵淑群是我曾祖母赵氏太太的堂侄女,亦是我唯一熟识的赵家老亲。解放后她与荣昌友结婚定居青山湾,与我父母同村。0年后,因撰修《魏家塘志》,我查访家族历史,知道她一生经历坎坷,有点“红颜漂泊”感觉,真是百年魏家塘妇女的传奇。5年和8年到青山湾两次采访她。老人家80来岁,口齿清楚,记忆清晰,依靠她的口述,我基本清楚荣县于佳场上坝曾祖母赵家支系。9年老人家因肾衰竭去世,寿86岁。年她的丈夫荣昌友去世,寿90岁。噫,天道终佑善人,夫妻并享高寿。他们一去,荣县于佳场上坝赵氏百年老亲尽了。今把5年口述历史录音文件,原汁原味,整理发布,以兹纪念。

年3月6日

一、解放前回龙场但家生活

(5年7月录音青山湾)

赵淑群:他(丈夫荣昌友)在威远煤矿(黄荆沟煤矿)干嘎25年,他是病休的,我的女女去顶的班,这个内退,退噶,达到年龄了,达到60岁嘛,就正式退。现在每个月(退休工资)有、元。他没有下井,开始调出去工作,就坐办公室。我的客(女婿)还是顶班的,当厨师,没有下放食堂,他当团长。他妈妈是共产党员,他也是共产党员。他要求下岗,要走上海去,走上海去,组织上都不放他,喊他(留下),随便安排工作。他的老汉儿原来开车,他的老汉儿得癌症死了。

肖世德:老辈子,今天看到您身体硬坚。老辈子,我今天来想问清楚,肖家跟赵家的关系,(还有)我们赵氏太太。

赵淑群:赵家原来五大房人。我喊赵氏太太喊姑娘,叔伯姊妹,同一个老爷的,亲弟兄。赵氏太太,是二老爷的,她有一个亲弟兄,下面有个儿子,在那半边(于佳场上坝),叫赵文举。

肖世德:赵氏太太与您的爸爸是同一个爷爷?

赵淑群:是。你们爷爷桃叶(肖树林),还有淑群(肖隆君),我晓得。那时过年,下来拜年,整得闹热,一家三天。

肖世德:赵氏太太的父母姓名?

赵淑群:我弄不清楚啦。有个陈大娘呢。(现在)有后人,赵文举呢,他比我小点。

荣昌友:赵文举的亲姑娘,就是你的(赵氏太太)。我们同赵文举是叔伯妹,像你们同肖二娃(肖世富)一样。

赵淑群:就是这门子的。我的爷爷,叫赵显章。我的父亲(老华儿),叫赵云安。赵文举的爷爷,我们喊二姥爷。老的一班,五弟兄。陈大娘那儿,大老爷,绝了的。只有一个大娘,我们大娘姓周。赵文举就是一个人(独儿)。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赵氏太太的亲弟弟,叫赵银凤,就是赵文举的老汉儿,他占老幺,我喊幺叔。赵银风,我喊幺叔,他发下来,就赵文举一个人(儿子)。

赵文举现在一个人,他的屋头(妻子)死嘎了。我今年子(5年)六月十一,满82,吃83的饭了。

肖世德:你好久来到这里(青山湾)的?

荣昌友:土地改革,52年。

赵淑群:(年)十月间解放的噻,腊月间我到七郎坡来的。我来了五十多年了。我比他(荣昌友)大几岁,(那时)他才二十几岁。那年子,你们同那个曾廷清那个介娃儿,我晓得啦,你们一路来(炮房),那个时候,你们还没得好高,没成人呢,我看到你们啦,荣老师捞饭给你们吃。那个时候我(住在炮房)还没有迁移出去。

我迁移出去,到黄荆沟,库(住)了十七八年才回来嘛。(黄荆沟煤矿)那里细粮少,分50斤00斤一个的人,我们屋头(光明大队)分、斤一个。荣昌锡荣老师就说:二嫂,你们要辗(搬)回来,你们这里细粮这门少,要买细粮吃。那些农村,一天三顿狗日就捞起洘洘吃,那里山顶高头没得细粮得。我们呢我们呢一天吃二顿,吃一顿粗娘,他退20斤米回来,我们买20斤米,我们都够吃。啊,我,带起荣五儿,有荣五啦,有我那个女,顶了班的那个女,叫荣苏英呢。

我亲生带了两个死嘎,在那一处。啊,我亲生带嘎两个儿子来死嘎,在那一处(回龙场但叔桓)。又出姓(改嫁)到这里来。啊,那个时候我二十几岁,又没得人得(子女),你不走又哪门嘛,尽都打我的总成,就喊跟荣昌友这儿结的婚。

我就说我命不好,其实说我乱来没有乱来。我命不好,就是但家那里,狗日玩几大小。我在于佳场,他就骗了我的了。他先接(娶)了一个。讲家物,你有家物,我来(当小)享福嘛,又没得家物,0挑谷子,写0挑谷子。接起那个大婆子来,尽是喉,得了病,喉得呜呀呜地叫。来了五年,(大婆子)没得生育得。他老汉儿就另外打总成,喊另外给他说。挨到的,晓得他家屋穷,人又那个,有家屋才好说。他就跑起回龙场,喊这些给他说。他(回龙场)有个舅爷,喊他舅爷屋头团转给他说。他舅爷与我们姑娘挨到的,我们姑娘姓左。他喊左大爷,你晓得哪里有姑娘没得,给我外甥打个总成。问他外甥姓啥子?飞凤岩姓但,打个总成。他都没说他屋头接到有的。问好大岁数?那个时候他22岁,我8岁。问他22岁了,哪门还没结婚呢,我姑爷问他。他说接了一个女的来,得肝病死嘎了。问他几弟兄呢?说他只一个人,躲壮丁出来。你一个人哪里要躲壮丁,哄啊喝喝哄哄呵,给我妈说。以前我八字可以,捞出去就没有捞回来的。我们妈妈再那门说,都没有答应,没有把八字拿出去。拿出去就拿不回来,八字先生就讲,这个女儿,八字好,那门,那门。

就说起,没得几个月就结婚,结婚。晓得正月间说起,六月间我满8岁,十月间就过酒。我在但家生活嘎六七年。我带嘎两个小的。带嘎一个大的(儿子),出麻子(天花)死嘎。老二带下来就死嘎,死嘎就不说了嘛。三月间我带二娃来死嘎。四月间大婆子又给他接(娶),在飞凤岩。回去我就不服他。哪个说我来给你做小。我妈都不答应,我都不答应。就回去,回去招呼吃茶,招呼他的家门,他的姐姐姐夫,招呼他的老辈子。他的姐夫当嘎族长那些。那些老辈子就说,万一没得人,我们但家没得人吗,亲房的可以报(继子)嘛。你有一个,无一个(娶小)。那些还是不服他,哦,还是支我,支我那门讲。在飞凤岩吃茶,就说,就喊她先说,你那门又去接,你不给这个商量。你接第二个,该这个赵女打总成嘛,该她打总成嘛,她或者有哪些困难。那门你在屋头,行市忙忙给他接呢。我们二老汉儿,那个时候多少对,就不依她,就喊她先说,喊淑华说嘎了,淑容再说。给她取的淑华,给我取的淑容。

喊她先说,她就哭,她说我回去没有给她洗衣裳,没有煮饭,不煮饭,不洗衣裳,不料理她一身。那个时候,我得了病,接她来,给我做。就等她说,这里说了,那里说了。老汉儿就说:不说了,等淑容说。

我就说。他的老汉儿,我去三年就死了,有0挑谷子,0挑谷子。她就说,这0挑谷子是交给她的,老华儿死了交给她的,没得我的呢。啊,她(赵淑群)在哪里,接在哪里就在哪里,那个时候的话。这哈了又说我没有回去经佑她。我就问她,我经佑你,说的时候,我妈只我一个女,哪个来给你做小,骗嘎我们,哪个给你来做小。我们没有说了,生米煮成熟饭去了,我们这些是家庭妇女,我们没有那门样,我们就说算了,不成婚已成嘎婚了,我们就没有打圈,就算了。去嘎三年(回龙场),才要我回去(乡下大院飞凤岩)。(开始)不要我回去,回去呢,他说屋头要来客,他老汉儿当过保正那些,要来几十桌客,又要去办酒席。满了三年才回去,等我带了大的一个娃儿才回去,隔了一年多。我8岁结婚,20岁带我大娃儿,带嘎,才背起娃儿回去(乡下飞凤岩)。(见到大婆子)他就骗我,说是他嫂嫂,哦,说是他嫂嫂。这哈子,我就讲,我说,你说地方没得给我的,是你的。我回来(飞凤岩)做啥子呢。第一个,说我没有服侍你,没有那门样,你带嘎三个儿二个女吗,你带不到了吗。讲你接小,接我来服侍你。你算啥子哦,我来服侍你,我讲。我说第二个,你说,没有给我商量。我带两个儿子来死了。(他要)接小,该我给他接。你没有给我商量,你在屋头悄悄地给他接小,你没有惊动我。我带嘎儿子来死了,该我给他接。我把她问倒。你说,接我在哪里,就在哪里。接我在回龙场,我就在回龙场,我回来做啥子,这哈子说我没有回来经佑你。

那些(老辈子)说:不说了。你淑华不对,你为啥子,3月间人家带嘎小人来死了,4月间你在屋头给他接小。你没有经过这个淑容同意,没有给她商量。你行市忙忙,你好大的家物,你0挑谷子,你玩几大小,玩三大小吗,他说,我们都不允许。万一没得(后),赵氏女儿开口,就抱我们但家的亲姊妹。就把她狗日婆娘问倒,哪里接的,就退还原,马上弄起走(高声)。她的老汉儿就做过场,他的娘屋老汉儿,做20挑谷子,写0挑谷子,在屋头给她当长年,就说马上弄去走。她的老汉儿前头就听嘛,听我们解决。他先不先跑起回去,把那个妇人带起走了。等我们解决归一了,散会了,回去(乡下飞凤岩大院),屋头没得人得了。解决归一了,就算了。

晓得下来,隔嘎还没得一年,她又去给他说,又去接一个,啊,又去接一个,又去接来弄到屋头。我走起回去看到,哎呀,这下就吵架啰,打架哦。那哈,我就咵,就说他。他就打我,打嘎我,后头,把我打伤嘎心嘛。那个时候不兴离(婚)嘛,(丈夫但叔桓)写休书,就喊我回娘家,就回娘家。

二、解放后七郎坡下生活

(5年7月录音,青山湾)

赵淑群:我就回嘎我的娘家。回嘎娘家,他们又打总成,说到(七郎坡下河湾头)肖尔昌家的(二儿子肖益常)。肖尔昌是妈个破落地主。又把我介绍到这里来。给你不说的呢,那个正正清匪反霸,第二年子,清匪反霸。(年)十月间解放的,腊月间来他屋头。那个时候,我没有考虑好,那门谙,走到一个地主屋头,幸得嘛,他不是大地主,是个破落地主。来了将将搞一年二个月,就把他(肖益常)弄去枪毙了。

肖尔昌是饿死嘎的,他一家人死完嘎的,就只一个肖九拿去招出去了的还在。肖尔昌五个娃儿,肖益常是枪毙嘎的,那些个饿死嘎的。二个女儿,一个幺女,一个二女。他的二女没得儿得,还是去做小,去黎作伦那家。幺女,幺女松活,幺女在庙子沟,开耐火砖厂,结婚(男的)叫黎啥子。她仁义哦,喊了我几回,我没去。她说:二嫂,我们没得人得了,就是我们两姑嫂了,你还是来哈嘛。高矮喊我去,我没有去。慢点说的话,我走到你们屋头,只有一年多点二个月,你哥老倌就遭了。

肖世德:肖益常遭枪毙多大岁数?

26岁,他是老二。还有一个肖涵(老大)。那个时候七郎坡,他老汉儿老母亲打(他),他天棒嘛。头下午(在黄家院子屋基头把他)逮起去,第二天(在松峰场)就枪毙了。那个时候,清匪反霸,打恶霸地主呢,他们那个时候。

邻居肖良能:那个时候土改队长签了字,就把人枪毙了。我们那个亲家,就当嘎土改队,那个时候。我们亲家(后来)汪洋煤矿当党委书记,在尹矿长那个时候。清匪反霸,没经审问,那个时候,松峰汪洋枪毙好多人。清匪反霸,我没有去看到过,我们老汉儿他们去看到过。

赵淑群:头天下午我给他送起饭去,送起饭去,就要黑了。他说,他说你回去啊,他说你看在附近哪里找个歇,明天一早回去。天还没有老实黑尽,我麻起胆子,跑起回来,走拢七郎坡就墨黑了。第二天早起,我又给他送起饭去。送起饭去,就开起出来了,从(松峰)乡公所开起出来了。那回枪毙五个人,那回枪毙五个人,那回啊,该是哈。5年嘛52年,你算嘛,(年)十月间解放,我腊月间来的。第二年子,就一年了嘛。过年就一年了嘛。开了年,将至二个月,开了年,就逮嘎的了,就是说他们跑起出去乱整,就整他们,棒老二的。

邻居肖良能:那个时候,松峰乡,棒老二多哦。深沟坡那里,白鹤会那些,两头揍(堵)到。我们这湾湾头,那高头肖*的老汉儿,蒋树良给他当徒弟。蒋树良凶得狠,狗日打双枪,晚上出去抢。抢郑家坝余洪章家。那个肖聋子,遭打死嘎,(家人)没敢去弄呢。当时把脚杆打断,在郑家坝点香那门慢慢烧死嘎的。他耳朵听不到,肖*的老母亲讲,你去当挑脚嘛,拿点钱买点吃的。他耳朵听不到,那些吗,就跑脱球了。郑家坝桅杆房子,在郑家祠堂这边,属于井研管(注释:荣县管)。那个时候,郑家坝,狗日凶哦,几十条枪打起出来。

肖世德:肖寿安解放前当族长时打人?

邻居肖良能:他当族长嘛,我听我们老汉儿摆过。那个时候祠堂家法严,现在讲国法。那个时候打板子,打白花条子,这门宽。那个底下有个女同志,她啕嘎老母亲,捞去祠堂打,我看到,那个时候我们小,(看到)用条子打,在祠堂头打,在大堂打,那个还是太了包袱,就喊那个肖全章打。把你捞来,派起,捆起,派起在中间。这些老辈子,坐两边,,,数得快,打得慢。打嘎,打嘎,雨点过,就算了。(难道)当真打吗,那杆杆绑到背壳高上,打得杆杆,噼噼啪啪响。

荣昌友:那个时候要打哦,那个时候你太太(曾祖父)当族长,他管火啦。

肖世德:萧寿安身高?

荣昌友:多少高,哦,给你说嘛,比你老汉儿还高点。他是七郎坡的舵把子啦,袍哥,舵把子,还当过保长。解放了,把他斗,斗死嘎的,讲捞风车车(水),他同肖海云那家,两个搞不到的了。哦,过后,解放了,他那家起来,肖作君当啥子,当文教,水泉乡。你太太哪门,干得赢呢。

肖世德:解放前肖作君当过祠堂财务?

荣昌友:他没有。那个时候你们太太当嘎族长。

肖世德:有没有副族长?

荣昌友:没得副族长的,就是一个族长,二个族差(肖全章,肖季轩)。族差就专门逮人,像你反映啊,他们就来逮你。逮去,男的打板子,女的打白花条子。那个时候家法严啦,你不孝老的,啕了老的,就要挨打。你们太太会说,他有点干鸦片烟。他嘴巴会说,吵架的都要喊他来断道理,他来了才搁得平。

8年春节前夕青山湾录音

赵淑群:我今年85岁(年出生),他满77岁了(荣昌友93年出生),现在工资涨到多。

你们赵氏太太的老人,是二姥爷。我们是四姥爷,住上坝大房子。赵炳恒是三姥爷,在老房子。大姥爷是绝了的。我们同一个太太。赵文桥是幺姥爷。

赵文举在成都。他现在一个人了。他今年82了(--8)。

赵文举喊你们太太(曾祖母赵氏)喊嬢嬢。我和赵文举是叔伯姊妹。

赵云安,我父亲。赵显章,我姥爷(爷爷)。我们太太的姓名,我不晓得。我们姥爷,说是抱下来的。我们婆婆,去宰猪草,掉在煮锅头,烫死了。我们太太落难哦,挑煤炭卖,盘(子女)。

我婆婆姓胡。我妈姓刘,松峰场街上的,我妈8岁死我的外婆,2岁死我的外公。

赵文举的老华儿叫赵银凤。赵文举还有三个娃儿。大娃叫赵新玉,二娃赵新华,赵六叫啥子(赵新胜),已经死嘎两姊妹了。

赵文举有四个儿子,二个女儿。

肖世德:如何去于佳赵家?

赵淑群:走到大联,对直过去,坐摩托过去,就是于佳上坝。。。

我现在只有侄儿侄女了,我哥老倌当兵出去,在贵阳工作。他已经死嘎几年了。我侄女叫淑仙,在银行当会计。

荣昌友:赵文举生了痒疮,不方便,这两年没上来(青山湾)了。我看到他有(赵氏)家谱。

荣昌明(大哥,当壮丁出去)在昆明结过婚,带嘎一个娃儿,一个女儿。她的妈妈(丈母)带不得他嘛。他生的娃儿,前两年回来(炮房),查访几天,知道他早死了。他的娃儿当嘎参谋长,来问了他的历史这些。他(荣昌明)参加了共产党,(年)得了癌症,他吃东西吃不下去。

邻居肖良能:我的兄弟(肖良富)得了脑癌。我比他大五岁。他刚刚62岁,死了,发现才两个多月,他那个来得好快!去年子四月间(年4月4日)就死了,医院开的刀,他脑壳头灌起了脓。

赵淑群传《魏家塘志》

赵淑群,女,年农历6月日生于荣县于佳场上坝,人才漂亮,性格开朗。94年与回龙场布商但家之子但叔桓(92--?)结婚,生二子,夭殇。但招二妾,夫妇失和。年被七郎坡下河湾头大地主萧尔昌之子萧益常(-95)骗占。年镇压反革命运动,回龙场但家告状,请求政府申冤。95年农历2月末萧益常在松峰场遭枪毙。她由方园村干部杨立怀介绍与其内弟荣昌友(93——)成婚。—年居威远县黄荆沟煤矿。丈夫退休后,夫妇居舅父彭绍成遗留青山湾房屋,安度晚年。

9年农历5月3日因肾衰竭去世,葬青山湾(补)。

没有亲生子女,收养子女三:荣翠华(女)、荣苏英(女)、荣淑祥。

年3月6日

笔录者简介:肖世德,西南交大教授,博士生导师。

挑脚价(上)

胡代禄

不分男女,不分老少,都挑着重担,脚下是狭窄崎岖的山路,或近或远,就挣点分分、角角、块块钱,这就是挑脚价。

我的家乡——威远煤矿挑脚价成风,风行二十年,主要是挑煤炭、石灰石、矿石等,都按公斤和远近计价,都傍上了繁重,纹上了艰辛。

初挑脚价

挑脚价那个重啊,从肩腰压到腿脚,颈压长了,肩压塌了,背压驼了,连梆硬的路面也被压凹了,每一步都是负重前行,是资格的重体力活,初次去挑就更重,大多有些意外,更有些辛酸。

那时的少年,不是读书郎,而是准挑夫,文哥也不例外。一个天麻麻亮的早晨,他在四块田的煤窑挑起50多公斤煤炭,这是平时常挑的重量,也是他的第一担脚价。

有钱挣就有精气神。文哥甩开晨雾,踏着微珠,右肩挑挑又换左肩,左肩挑挑又换右肩,一会儿爬坡,一会儿下坎,时不时放下担子喘口气,可挑来挑去,有人都挑二趟、三趟了,他还在半路上。

煤窑是煤矿的缩小版,都在山沟沟,不通公路,只能靠人把煤挑到公路旁。四块田的煤窑距矿区近0里,去挑一趟来回要一个多二个小时。文哥使出了吃奶的劲,可直到太阳落山,繁星满天,他和担子还在山间小道上,早饭、午饭、晚饭都没吃上。

文哥是满坛子的萝卜——抓不到姜(缰),他的父亲急匆匆地赶来了。那时的父亲,都是一座山,肩能挑,背能杠,手能提,文伯伯身高体壮,年轻时是抬匠,挑抬更不在话下,他揽过儿子的担子。

俗话说:分钱分货。到四块田去挑脚价,就是分钱公斤的搬运费。文哥在父亲的帮助下,终于挣得了平生的第一笔收入——5角5分钱。

文哥是准挑夫,经常挑挑抬抬,又挑常量,为何首战不捷?还是看几个实例。

我的弟弟读高中时,也去四块田挑过脚价。他是老四,也是老幺,挑东西的时候不是很多,看到同学去挑,他也去。他挑起四十公斤煤炭,先还跟得上趟,但爬上手爬崖后,就挑不动了。胞弟后来作了总结:手爬崖,立陡陡的,打空手都不好走,还要挑东西?爬上手爬崖又不是到了,还有哪么远,哪个挑得起?我就把煤炭分给同学了,就挑空箩筐。

手爬崖陡啊,真的要用手爬,这是一座陡峭的山崖,是往返四块田的必经之路。崖高约四五十米,人们只能沿弯弯曲曲或直直陡陡的狭窄石梯上下,多数地方只能单人通过,放不下担子。挑着担子要一手拉着前筐的绳索,一手拉着后筐的绳索,时不时还要腾出一只手来爬着崖壁,还要利用箩筐的晃荡,把箩筐抛移到前头一梯,这样一步一摞的慢慢爬。

手爬崖太难爬了,有人就化挑为背,将二筐煤炭一筐一筐地背上去,背起箩筐就把手腾出来,好爬着崖壁一步一步往上走,……手爬崖也因此而得名。

我挑起煤炭多次爬过手爬崖,尽管已过去40多年,当年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前面是一根根扁担,后面是一担担萝筐,左边是高高的崖坎,右边是直直的崖壁,一人停顿,后面的人全部罚站。我和同行们,就像仰攻山头的士兵,只能“荷扁实担”,奋力向前,必须一鼓作气爬上手爬崖。

同学长生看了我的挑脚价初稿,给了差评:你根本没写出第一次挑脚价的味道,第一次挑脚价箩筐要撞来撞去,扁担要把肩膀压痛、压肿,有的还要压破皮,脑壳头只有一个念头,老子把担子甩了!爬上手爬崖全身都散了架,放下担子就不想再走一步。

长生是家里的老幺,受几个姐姐的宠爱,没怎么挑过东西,但他个子大些,蛮得些,第一次去挑脚价直到肩膀被压破才放弃,对初挑脚价的感受特别深刻。

手爬崖还只是个下马威,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或哲理。

行百里者半九十

哲理源于生活,还原生活更能理解哲理。比如,挑过长途担子,就能真真切切地理解,啥子是行百里者半九十?

这里还原一个实例。年的腊月二十六,我的初中同桌崇好和两个邻居像平时一样,去四块田挑了4趟脚价,每趟50公斤。晚上亲戚带来口信,要崇好第二天为他大哥挑些煤炭去,他大哥是知青,在资中县红花公社插队落户,距家85里。

赶长途就像赶考,都要早起早行。第二天早晨7点钟,崇好和二个邻居就上路了,一同上路的除了3担煤炭,还有挑担子的奥妙。

挑担子离不开技巧,准入技巧是,两只箩筐要一样重,绳索要一样长,压肩处要在扁担的中央,最高技巧是,扁担在重物的作用下会一上一下地重复,当扁担向上翘时,担子会轻些,人就快走几步,当扁担向下坠时,会变得重些,人就走慢点,如此快慢结合,再加上右肩和左肩互换,就成了准挑夫。

挑担子未必比空手走路慢。要是重量合适,扁担合适,路途又是平路或缓缓的下坡,扁担就会一上一下的弹得欢快,挑担子就比空手走路快些,行话叫“跑得起”。要是担子轻了或重了,或是上坡,就“跑不起”,挑担子就比空手走路慢。

崇好一行很好地演绎了“跑得起”,他们三个各担有70多斤煤炭,连带一些杂物,约有80斤重。由于重量、扁担合适,路况也合适,一路上“跑得起”,他们头3肩就跑了很远。

第一肩远超全马,跑了40华里,到了资中县的百庙乡,他们才落肩歇第一次气,只用了3个小时。

第二肩超过半马,跑了5华里,到了资中县的兴隆场。

第三肩接近半马,跑了0余华里,到了资中县的板栗桠,时间大约是2点半。3人吃了点家里备好的面粉粑粑,又开始跑。

但一肩跑的距离愈来愈短,0里、8里、5里、2里、里,看都看得到崇好大哥的房屋了,也就来米,但二三十米或更短的距离就要歇一下,放下担子,就像放下二座大山,而每一次的下蹲、压肩、挺腰、开步,只有那么难,到最后00米时三人累得散了架,两个肩膀又肿又痛,米都挑不动了,只能用手提,最后几十米还是崇好的大哥和村民帮着挑拢屋,时间大约在下午5点钟。

崇好三人的壮举感动了村民,受到盛情款待。村民还专门烧了热水,让崇好三人洗了个热水澡。

第二天早晨起来,三人都有同样的感觉:疲乏好多了,但肩膀肿痛得更历害,不但扁担不能挨,连手也不能摸,衣服擦着都痛,三人就将萝筐和衣服绑在腰上,扁担拿在手里,走到下午3点半左右就回到了家,肩膀又痛了几天才好。

文哥挑脚价的路途较远,单程约9华里,算是长途担子,挑到8华里,才算走了一半。挑长途担子就像崇好、文哥他们,初挑时还不恼火,没有多大的压力,一肩可以挑较远,其后愈挑愈近,最后十分之一的路程最难挑,虽频频歇息也难以行进,没挑过长途担子,就像没当过高干,根本体会不到担子的沉重。

挑过长途担子的人都晓得,担子不能过重,平时能挑一百斤的,只能挑七八十斤,要是路途特远,还要挑少点。由于文哥挑的是平时重量,而路途较远,道路难行,肚皮又饿,所以挑了一天,担子还在路上。

古训“行百里者半九十”,似乎是为挑长途担子量身打造的,很有可能就出自挑长途担子的行业。

三伏天挑脚价

三伏天最好挣钱,天亮得早,黑得晚,又不上课,可以起早摸黑挑脚价,威远煤矿中学生都这样说,也包括我。

三伏天热到了极点,热得气象部门一贯谎报,张口就是三十六七度,脸都不红一下,人们多不相信,总认为该是三十九或四十度了,播报瞒了二三度。其实,即使加上二三度,气象部门的播报也是骗人的,全世界都一样。

不知道该不该怪气象部门,气象部门播报的气温,既不是室内温度,也不是室外温度,而是“百叶箱”中的温度。此温度在夏季与室内温度比较接近,与室外温度相差可就悬远了。当人们还在为二度三度而费心猜测的时候,太阳坝可以烤熟鸡蛋,随随便便都要高出十多二十度,有人把80或90摄氏度的温度计放在石板上,两个小时后就爆了,播报也就忽悠忽悠的。

气象部门之所以忽悠,是因为播报气温的初衷是为有地位的人服务的,有了地位就不会在室外劳作,有“百叶箱”温度就够了,还可以忽悠劳动者,可谓一举两得。尽管随着时代的进步,劳动者的地位大幅提升,但播报的套路已经固化,骗人的成分也就固化下来,反正没人刨根根,问底底。

上世纪七十年代前后,每年的寒暑假是威远煤矿中学生挑脚价的黄金时段,寒假去挑是越挑越暖和,可暑假尤其是三伏天去挑就更“暖和”了。

在三伏天的烈日下,我就到四块田去挑过脚价,那是年的暑假。上有炎炎烈日炙烤,下有大地反哺暑热,体内又大量产热,三热交加,浑身燥热。初挑时热得要命,渴得要命。太热了我就放下箩筐,摘下草帽,到阴凉处稍稍歇一下,渴了就喝路边的泉水。夏天的泉水很清凉,咕噜咕噜喝下去,就像喝冷饮。

冷饮很快就化作万千“珍珠”,汇作汩汩汗水,从头上、躯体上冒出来。汗水不断地浇灌头发,不停地从脸上淌下来,汗盐漤着眼睛有些涩痛,时不时要用手背去抺一下汗,不让汗水流进眼睛,汗水还将前胸后背的衣服浇得透湿,如果是深色衣服,还会浇出一圈圈“白花”,这白花就是盐印。

没多久情况陡转,不大口渴,也不大出汗,也不觉得很热,同行们也是如此。

酷暑时节,烈日暴晒,还肩挑重担,爬坡下坎,竟不大渴,不大出汗,也不觉得很热,也没听说有谁中暑的,没“身临其境”的人,做梦也想不到。

至于原因,不是“心静自然凉”。作为亲历者,我认为可能是同行们常在酷暑下劳作,比较适应,挑一趟的时间不太长,又知道戴草帽,喝泉水,时不时在阴凉遮阳处歇息的缘故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人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对于恶劣的生存环境,有着很强的适应能力,可以随遇而安。道家所说的“天人合一”,中医所说的“人与天地相参也”,也是这个意思。

那么,是挑脚价的人儿适应了三伏天,还是三伏天改造了挑脚价的人儿?

作者简介:胡代禄,男,年生,威远煤矿高75级学生。年考入泸州医学院中医系,于医院退休,曾出版中医专著3部。

帮姐姐写情书

邓挺

“哦嗬—哦嗬—哟!”队里修拦河堰,料石场上,干活的石工手刚刚摸到二锤,便长声吆吆地扯开了喉咙:“乖妹子嘞,你爱妖精哩。上街买瓶雪花精,下街买瓶胭脂粉,漂漂亮亮像个狐狸精!”

提锤、扬锤、落锤,短暂过程中,雅俗有韵的号子声,便有节奏地吼了出来:“十八岁的妹子哟,你莫要留,留到家中添忧愁。好比家中毛桃树,桃儿熟了有人偷!”。

明香姐姐成人了,姐姐要出嫁了。她找的男朋友,离我们家这儿远。现在我才知道,有一百六七十里的路程。我没问过明香姐,不知道那是哪家的亲戚,更不晓得是谁个牵的红线。

姐姐的男朋友是个“兵哥哥”。第一封信里有张穿绿军装、戴红领章红帽徽、腰间扎有一条褚红色皮带的相片。

兵哥相貌端庄,照片上看不出身材是否高大,表情倒是挺严肃的。在我心目中,他同英雄战士雷锋、王杰、欧阳海一样,令人可亲可敬。

明香姐是我堂叔“麻二爷”的大女儿,大我四、五岁。姐姐二十来岁出落成农村大姑娘了,做事利索、干练,吃得苦,不怕累,家里家外是个好帮手。

那时,我正在公社读初中。冬天的一个傍晚,放学回家刚放下书包,母亲让我到明香姐姐家去一趟。

二爷二娘见到我,热情招呼我坐。四方桌上放有一封信,姐姐不识字,让我帮忙读信、写回信。都是本家人,长辈交待的事不便推辞,我大大方方地把信中的内容读给他们听。

上世纪七十年代,四川、重庆还没分家。兵哥姓鄢,名正操,本省大足县人。他的来信,像是一扇“天窗”,让我看到了更广阔的外面世界,对火热的部队生活,心里充满了好奇、羡慕和新鲜感,为我高中毕业后,踊跃地加入军人行列打下了伏笔。

明香姐有着川妹子的特性,身材娇小玲珑,明眸皓齿,眉清目秀,脸泛红晕,身后两根长辫子,走起路来一摆一甩的。沉浸在爱情蜜汁里的她,懂得打扮了,穿花衣裳,花布鞋,额前刘海像把小桃梳,抹点清水,整齐亮丽。

接到兵哥哥的来信,姐姐总是第一时间到我家来,或是让我到她家,把书信念给她听。

写回信前,我要问明香姐,写完再当面给她读。“老弟,你晓得我没文化,我也不晓得爪子讲,你帮我写了就是了”,她总是这样说道。

姐姐心里的“情话”不好说,我笔下帮她写的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情书”,家长里短,父母身体健康,生活琐碎事等,只是一篇或长或短的,谁都能看的平常书信罢了。

当然,这并妨碍她与兵哥哥的交往,不妨碍她对婚姻生活的期盼和对来的向往,不妨碍她对爱情的表达和对恋人的表白。“海涸石烂不变心”“安心部队工作,莫挂牵,我会一直耐心等你”这类盟言誓语,是姐姐口述,我帮她写进“情书”里头的。

后来我在区上住校读高中,周末回家也帮姐姐写过不多的信。我入伍后,不知姐姐什么时候出嫁,我们也再没见过面,不知她婚后生活状况,这倒是我心里的一件憾事。

作者简介:邓挺,男,安岳县人。曾在部队服役,军报优秀通讯员、军区报社特约通讯员,荣立三等功,正营职军官,获授少校军衔。转业后,任企业党委办公室主任,支部副书记,报社记者、栏目主编。

姑婆

代超吾

我有两个姑婆(祖姑),都是祖父的妹妹。

一个姑婆小名桂花——我们家最年长的大爷也不清楚她的名字了,只记得叫她桂花孃孃,仿佛是姐姐,大约一九六〇年去世。老姑爷(祖姑的丈夫)叫王树修,是退休教师,住在仁寿县彰加乡街上。

由于姑婆去世多年,两家人就很少走动了。记得好像读五年级的时候,我和爸爸去过一次。老姑爷的继室也姓戴,名素娥,行动不便,每天约几个朋友到家打麻将以消遣。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了。直到二〇一七年老爷去世,我们辗转问到了王书琴表叔的电话,得知他在仁寿带孙子读书。他专程来吊唁,人多事多,没怎么交流,彼此也仍然不甚了解。难道真应了“一代亲二代表”的古话?

另一个姑婆叫戴清芳,我们平常所说的姑婆,当然是指这个姑婆。

姑婆一直对我关爱有加,她总是用满含深情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叫我“狗儿啦……”。

姑婆他们住在河楠沟的时候,我去过几次。从家里出来向东,走大约一公里石子公路,向左上小路,经过滥沟、山王坳,再过一条小河沟,爬上半山腰就到了。

每次到姑婆家,还没进门,我或姐姐总会说,快去看耗儿嫁女。这时姑婆的狗往往会冲出来,但照例被姑婆喝住,照例过来嗅嗅,一边睡觉去了。

“狗儿啦,来了哇。”我们喊了“姑婆”,赶紧就到堂屋,看正中挂着的《老鼠嫁女》图,一群老鼠抬着花轿,吹吹打打,很热闹的情形。

那时候我太小,其他事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姑婆他们搬到石板庙去住了。这以后到姑婆家,要经过山王坳、河楠沟出大屋沟,向左顺公路走了不远,过一座“桥”——其实应该叫“堰”,这个石堰的形状很特别,是几个弧形组成的,像躺着的两个“m”。我们沿着“m”转着过去,所以叫它“转转儿桥”。每次走到这里,我们小孩子是最高兴的了。所以每次我们喊“走累了”的时候,大人总是说“快走,很快就到转转儿桥”了,我们又精神百倍了。过了桥,爬山,经过尖山子,下山就到了姑婆家附近。

一般情况下,我们在姑婆家吃午饭,再到河对面姑妈家去。到回家的时候,再到姑婆家吃一顿饭。如果没有吃饭就要走,姑婆会再三挽留,现出惋惜而不舍的神情,我总觉得很过意不去。但有时是先到姑妈家,姑妈家有三个老表,大表哥王文理、三表哥文中比我大几岁,跟我玩不到一起。表弟文宁只比我小半岁,我们自然是再亲密不过了。所以,尽管姑婆很疼我,但我更喜欢到姑妈家,跟文宁他们无法无天地玩。记得有两次,就我和文宁走路经过姑婆家,竟然让他先去打探,见姑婆不在外面,我们就偷偷跑过去了,还不时回头看被发现了没有,想来真是好笑。现在说出来,远在天堂的姑婆一定不会怪“狗儿”吧。

农活,老姑爷干得多些;家务活,基本上是姑婆做。姑婆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去了,姑婆总是厨房内外忙个不停,尽可能为我们准备丰盛的饭菜。姑婆的厨艺,在普通农村妇女中,也算很不错的了。更重要的是,姑婆把我这个小孩,这个孙辈也是当作真正意义客人来招待。有一次,姑婆在炒一个菜之前,锅没有洗得特别干净,吃饭时发现菜里面有前一个菜的黑渣,姑婆很自责地说:“哎,锅没有洗干净,哎!”好像这就是招待不周,这就犯了错一样。

姑婆他们的房子,一正一横。横房两间,第一间作饭堂,也摆了张床;第二间租给两个收杆杆儿费(矿山企业按吨位交的税,我们称这个工作为“短杆杆儿”)的工作人员。每当我们要回家的时候,姑婆总要他们短(拦)个车让我们坐,还一再谨咐他们不要忘了。于是,我们就坐货车到五皇庙,等威远的班车,坐到回龙,或坐三轮车、微型车,或走路回家。

后来,姑婆年事已高,就到内江跟大表叔住。姑婆九十几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一餐能吃半碗饭,在家里可以自己走路;只是在九十七岁后,才感到精力不足,每天睡到十一二点起床,坐一会,吃了午饭,休息一下又要去睡;记忆力也衰退了,只能记起很多年前的一些事了,对眼前的事反倒有些糊涂。

我到内江去看过姑婆几次。每次去,挨着姑婆坐在沙发上,她总会问:“你在复立教书哈?”我说是。姑婆总会说“好”。一会又问:“你两个女哈?”我说是。姑婆又会说:“好。来没有?”如果她们来了,我就指给她看——老姑婆忘记先前招呼过她了——她还是说“好”。如果她们没来,姑婆就会失望地说:“哪门不来嘛。”过一会儿,姑婆又重新问一遍这几个问题,我又同样回答,姑婆同样说好。

我们走的时候,姑婆必定坚持走到门口,眼里含着泪水,叫我们慢慢走。我们一个劲劝她回去坐着,姑婆必定看着我们转下楼梯才回去。老年人知道,自己还能够看多少回呢?这种时候,我一般走在最前面,我不想让姑婆看到我也伤感的样子。如果妈妈一起去了,姑婆必定会再三再四挽留她住一夜。妈妈不喜欢麻烦别人,往往说顺便坐我的车就走了。我劝妈妈答应,说,我今天把她们(老婆孩子)送回去,明天来接你,威远下来半个小时而已。第二天接妈妈走的时候,姑婆照样送到门口,还要挽留:“廖菊香啊,经常来耍嘛……我说,明天才走嘛……”这个时候,我又赶快走到前面去了。

姑婆小我老爷六岁,二〇一九年腊月二十九凌晨三点以九十八岁高龄去世。因为当时“新冠肺炎”疫情逐渐严重,大表叔意识很强,当天在威远殡仪馆搞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只允许至亲前去吊唁,并且要求我们一定要戴好口罩。

我们到殡仪馆后,大表妹曾毓男还为每个人进行了手部消毒。我为姑婆烧纸,敬香,磕头,眼泪流了下来。尽管姑婆那么高寿,享了多年清福,走得也很安详,但是,我永远见不到她老人家了呀!永远也没有人叫我“狗儿”了呀!(尽管我成年以后,姑婆就基本上没有这样叫过我了,但感觉她总是这样叫我。)

火化时,我看着工作人员把姑婆的遗体推进火化间,不一会儿,烟囱里冒出青烟和火花。姑婆的一生,就随着青烟消散在茫茫宇宙中了。人的一生,对于历史来说,也许正像那火花一样吧。

作者简介:戴超吾,威远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威远县政协诗书画院诗词研究员。

◎淡泊散文◎

散文两篇

邹惟山

一、雨中游抚州王安石纪念馆

王安石,江西临川人,北宋宰相,主张变变,富国强兵,史称王安石变法。对于这样一经历史文化名人,我是敬佩的。一是他的人格精神,二是他的道德文章,三是他的做官为民为国。在电现连续剧《苏东坡》(冷成金编剧)中,王安石也是重要人物,出场很多。他虽与东坡政见不合,但友情深厚,一直关系良好。东坡中晚年,还专门至金陵拜访他,那时他已不当政多年。今年五一期间,我和侄儿邹越去江西宜黄祭拜祖先沨公,也顺便参观了在抚州的王安石纪念馆。

王安石纪念馆,坐落在抚州市老城区,是一座江南园林寺的建筑。门不是太大,相当于一个小公园的后门。站在门外,看不清门上是什么样子,但王安石纪念馆几个字,还是比较显眼。当时正在下大雨,侄儿打着伞,我来引路。一进门,就要往下走,却被人叫住了,说要防疫扫码,并登记身份证等信息。我让侄儿去登一下,因为正下大雨,那里的窗外又没有遮棚,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

一条廊道,通往下面,到了尽头,再往右转,几步之遥,又往左转,然后才到了主楼。所谓纪念馆,大概就是指这一栋楼吧。

我们进得屋去,整个一楼都是展览。有不少人在里面参观,一个讲解员正在讲演。一看,主要是一群中学生,似乎是有组织而来。但讲解员讲得也有些不对的,说王安石改革,苏东坡写了不少诗来讥讽改革,所以得罪了王安石,两人起了很大的矛盾。情况远比这个复杂得多,并非如此简单。祸害东坡的两个凶人,一个是李定,一个是舒亶,正是王安石的手下。后来,王安石也承认自己用错了人,让小人和恶人钻了空子,残害忠良。

有一尊大的汉白玉雕像,在屋的左方尽头。并配有文字介绍。看得出来,一楼所展,主要介绍王安石的生平经历,以及变法过程和变法主张。有一些实物,主要是图片和文字。上得二楼,主要是关于王安石文学作品。那一个讲解员,正在让学生朗读王安石的一首诗:京口瓜洲一水间。还有不少的名诗。我对王安石的文学印象,主要在诗和文,唐宋八大家之一,拟寒山体很有味道。有不少东西,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但小龙已来电话,说马上就要来接我们去吃午饭。因为我们离开抚州的高铁是2点43分。已来不及细看,就走出屋子,来到了外走廊之上。这里正好对着正前方,高大的塑像背对我们,让我们无法看清王安石的尊容。四周已是高楼,左前方是兴业银行的大招牌。我想,王安石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他有什么样的心情?他当年改革,也并未成功,不然他不会被两度罢相。同时,如改革成功,北宋也不会在他之后几十年,就快速地走向了灭亡之途。

下得楼来,本想绕道前面,去看一下塑像的正面,并与他合影留念,但几次走出去,都未成功,雨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只好出得门来,坐在公汽的车站里,这里可以避雨。过了一下,小龙夫妇车子到了,我们就离开了王安石纪念馆。

在雨中,我和邹越讨论了君子和小人的区别问题。在中国古代,君子和小人就是做为一对概念而出现的。这就说明,在人类社会中,历来就存在复杂的人性和人形。有人是小人,却自称君子。有人是君子,却被说成是小人。我这一生中,既遇见过贵人,也遇见过小人。总体而言,君子更多,小人更少。如果一个人或一群人比小人还小,就几乎可以忽够不计了。对于小人,我有这样的界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微笑,背后一刀,这就是小人。不讲友情,不讲规则,不讲良心,没有良知,这就是恶人。心狠手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凶人。没有立场,没有独立,随风而倒,跟着他人才能生活,这就是伶人。而王安石,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手下虽然说有不少小人,有不少伶人,有不少恶人,有一些凶人,但终归是用人不当,给自己造成了损失,给国家造成了损失。他儿子也少年夭亡,也算是为自己的过失而受到了惩戒。

为什么我们参观王安石纪念馆的始终,都在下大雨?为什么我们没有机会见到他的正面像?为什么不让我们看清他的真实?为什么他生活在这样一个四周都有高墙的园林中?他生前生活简朴,常年苦读,今天仍然是如此吗?他还在反思改革吗?还在反思自我吗?他的变法成功了吗?张居正的变革成功了吗?为什么呢?

也许是天意如此?

年5月6日

武昌沙湖莲池

二、汤显祖纪念馆记

今年到抚州,主要任务是祭拜宜黄祖先,曾经做过临川刺史的沨公。第二天上午,还有一点时间,就按小龙的介绍,去文昌里看一下。坐了一个出租车,没有多久就到了江边,只8元钱。司机说,过了桥就是,意思就是他不想过桥了。看见了对面的古建筑,桥也不长,我和邹越就下了车。

走上桥一看,原来是一座大石桥,并且造型奇特,很有历史感。站在桥上,一看上游还有一座,是一座现代化的水泥钢筋桥。在下游转弯处,还有一座大石桥,因为比较远,看不太清楚。过桥时,已在下小雨,赶快进了一个商店,买了一把雨伞。邹越在网上查了一下,说汤显祖纪念馆不在这里,但有一个谢灵运纪念馆。我说,也去看一下,毕竟是一个有名的诗人。往左边巷子里一拐,原来就是文昌里,是由许多小街道所组成的。据说汤显祖原来就住在这里,后来搬到了河的对面,是一个大家族。而这里之所以叫文昌里,也主要是因为汤显祖的缘故。

走到一家门店,有一个中年妇女,招呼我们吃早餐,说2元钱就吃一碗米粉。我说,谢谢,不需要的。一来我们吃了早餐,二来2元钱是不是太少了,担心有诈。问了几次谢灵运纪念馆,都说在里面,但一直也没有找到。后来再问,又说走过了,只好又回来。终于看到了,原来很不起眼,所以刚才没有看到。进得门去,有两个守门员,要我们扫码,登记,邹越一一照办,我就去参观了。原来是一座小楼的一楼,展品不多,却很精致。谢灵运并非本地人,只是在此做个内史,喜欢临川山水,写过不少诗文。大概二十分钟,我们就出来了。也许在此住过,不然怎么办一个纪念馆在此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公办机构,可能是谢氏后人所设,但不卖门票。这里内容太多,一的也看不完,我们就沿路出来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要看汤显祖纪念馆。

走过大桥,就看见一辆空的,招手即来。上车一问汤显祖纪念馆,说不是太远。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一个大气开阔的所在,好高大的门楼,好广大的一个院子,纪念馆还在里面。有一个高大的塑像,很忧伤的样子。有点下雨了,就进了馆里。门里的大屏幕上,正在放习近平主席的讲话。里面很大,许多珍贵的文物,特别是手稿,还有图片。我和邹越都是学文学出身,所以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往左边进了一个园林,看见另一个塑像,是一个少女的模样。是汤显祖的夫人吗?也许是的,但并没有介绍。有一片新开出的红叶,十分漂亮,让这个古代妇女,更显英姿飒爽,气象不凡。看了一下,我们就出来了。

之所以不想细看,一是时间不够,二是不想看宣传性的东西。汤当然是了不起的诗人和戏剧家,主要看他的作品就行。不看作品,看其他再多,都没有用。他的临川四梦,在中国戏剧史上,是一流作品,可与莎士比亚作品相比。他的诗词《玉茗堂集》多卷,也是中国诗史上的珍珠,令人爱不释手。

一个伟大的人物之所以伟大,一在于德,二在于才。就汤显祖而言,才是一流,德也是一流。他敢于无视首辅大臣张居正,不愿同流合污,三十多岁才中进士。当了一个小官,但一直不愿屈膝,所以不能升迁,终至于隐居,而求文学之大成也。我研究文学,几乎就看作品,内外结合,透过现象看本质,经过昨天看今天,一直以来也是如此。金钱乎?地位乎?不如才与德,以及其存留之影像,伟大的文学作品也。

这也是我不看当今所有的新闻,特别是宣传作品的原因。有的人开会,就是为了写个报道,就是为了刷存在感,就是为了自我表现。

实在是让人恶心不已。作家以作品说话,学者以论文说话,教师以学生说话,官员以得票说话。除此无他。

年5月7日

武昌沙湖莲池

作者简介:邹惟山,本名邹建军,著名诗人,华中师大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诗歌》副主编。

一座城市的浪漫

曾庆渝

川北广元是一座浪漫的城市,他的成长与祖国母亲血肉相连。

43年,一个人已经过了大半生,而城市的发展才刚刚开始腾飞。

我与这座城市相拥在年,从成都到广元插队落户当知青。从省会到这座川北小城要坐8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或者闷罐车,那时觉得广元太远,像在天边;又一想,祖国好大啊,地图上看,成都到广元只有短短一截,走遍全川得用多长时间,走遍全国更加不可思议。

前几天,几个朋友从广元坐火车去西宁,几千里路8小时就到了;家人坐火车去北京,8小时就到了,过去可要坐几天几夜;如果在盘龙机场乘飞机,2小时就可以到北京。“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彻底成为历史,只有朝天区现在保留的鸟道、古栈道、08国道、宝成铁路隧道还传唱着远去的“蜀道难”歌谣。随着立体网络交通大动脉联通祖国肌体,广元成为川陕甘结合部的中心城市。四通八达的飞机航线,一望无际的高速铁轨,凌空架起的高速公路,把丰富的川北物质文化传播到大江南北,把广元人民的问候带给四面八方。

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吸引全国各地的朋友到广元观光,凤舟大赛,美女如云,巾帼不让须眉,鼓声雷动,凤舟如脱弦之箭射向天边,看得天下男儿目瞪口呆:娇滴滴的玉女竟然如有神力,莫非武则天庇佑,秀口一开,陶醉了半个中国。女儿节之夜,全城灯火通明,广场上人山人海,精彩的歌舞迷醉了南来北往的嘉宾;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笑眯眯地游走在盛大的相亲大会现场,面对面欣赏美女帅哥,两眼放光,双目含情,于邂逅中觅得知音,牵手嘉陵江畔,漫步南河湿地,其喜洋洋;热闹的美食街上,人山人海,来自全国各地的美食竞相争霸,空气中弥漫着鲜花饼和臭豆腐的混合香味,有的吃粉,有的撸串,有的手撕川北核桃饼,有的狼吞广元米凉面,吃相百态,大快朵颐;商业街上,全国各地的山珍海味服装鞋帽百货聚集,人流如潮,南海的扇贝、东北的皮货、西北的神药、东海的鱼虾,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把一个川北广元整成了上海的南京路:游人如织,店铺林立,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广元女儿节源于民间“游河湾”的民俗,“游河湾”源于祭祀武则天的活动。武则天出生成长于广元,其母舟行嘉陵江俗称“河湾”的地方,只见一条硕大的乌龙腾空而起,扑面而来,其母晕倒感孕,遂有武则天。当其出生时,红光闪过,一只金凤凰从天而降,直落武氏屋顶,武则天“哇”的一声惊醒梦中人。袁天罡初见襁褓中的小女孩,惊异惋惜:此子惜为男儿,如系女子,当贵不可言。武氏传奇在广元绘声绘色,“游河湾”大概是广元女人们渴望“天降贵子”的仪式,形成习俗流传至今。“河湾”旁边就是全国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皇泽寺,是武则天为感谢皇恩浩荡而建,千百年香火隆盛,游人络绎不绝。一代女皇让广元名动四方,至今广元女儿如花似玉,千娇百媚,风姿绰约,柔肠侠骨,莫不是女皇遗风影响使然?听一位朋友讲,北京一个男人到广元参加女儿节,就爱上了一位广元女子,最终凤求凰成功,携女子北上定居,如今夫妻恩爱,鱼水交欢。

小小的广元,地处秦巴山区结合部,与陕西甘肃为邻,像个小小的孙猴子,变化多端,神通广大。年,我8岁,初到广元,在狭窄的汽车站一尺宽的石板凳酣睡,香甜自如;从老城到东坝全靠走路,马路两边全是菜地;南河坝一片荒地,涨水时汪洋恣肆,枯水时杂草丛生;万源到处是菜地、鱼塘、破旧的土墙房屋。如今,几大汽车站候车大厅全是舒适的座椅,空调开放,冷气宜人;东坝道路宽广,高楼林立,早已成为热闹的市区,南河坝成为广元第一个经济开发区,摇身一变成为繁华宜居的城市;万源农村嬗变出一个崭新的万源新区,农民住进楼房,市民熙熙攘攘。城市的发展伴随着我行进的脚步,我渐渐变老,城市却越来越年轻。我在高楼大厦和繁华街道之间寻找昔日的记忆,在朋友渐渐布满皱纹的脸上寻觅青春时光:嘉陵江边窄窄的河街上曾经有过赫赫有名的红马车庄园,“一无所有”的苍凉怒吼中充满渴望成功的呐喊,城壕里破旧的院落和晒太阳的老人,大西街的川剧院锣鼓喧天,北街的豫剧团字正腔圆,东街的旧书摊书香扑面,南街的小学校里榕树遮天蔽日,几个同学随时出入上河街那个古旧的院子,在那棵大皂荚树下听嘉陵江浪花翻卷的声音。

怀旧的情绪渐渐消散,城市的风景越来越美。紧邻河街的江陵江堤打造了诗歌长廊,李白杜甫白居易唐诗宋词元曲镌刻其间,诗词雅韵随江风飘散;江底枯水期才能行走的木制步道上,少男少女姗姗而来,卿卿我我,身旁一人多高的芦苇叶绿絮白,随风起舞;嘉陵江面宽阔招摇,波光粼粼,倒影憧憧,一边衔着芦苇,一边亲吻皇泽寺;皇泽寺屹立江边,几重大殿巍峨肃立,气象森严,禅意浓郁。一群外地游客喜笑颜开,忙于拍照,把广元的风景藏进心底。

你在远远看风景,看风景的人远远看你。前不久,去兰州,上西宁,到贵阳,这才发现,改革开放几十年,沧海桑田的变化岂止广元。祖国大地到处生机勃发,大道通衢车流滚滚,高楼耸立直冲云霄,自然资源人文景观保护得力,百姓安居阳光灿烂。还记得0千禧年前后,看墨西哥连续剧,看韩剧,看泰剧,见别人住庭院,开小车,吃海鲜,游世界,心向往之,梦想有一天也能够拥有那样的生活,哪怕一天也行!今天,我们终于拥有电影中主人公的丰富生活,甚至超越他们。在国外,大批中国人昂首挺胸,曾经的羡慕对象反过来羡慕我们,真是不可思议的奇妙变化。愿这样的情景继续延伸,愿我们的祖国更加繁荣富强,愿老百姓普遍生活富裕,续写中华复兴的华丽篇章。

广元,我的第二故乡,你滋养了我的生命,丰满了我的人生:从不辨稻菽到栽秧打谷,从懵懂少年到特级教师,从意气风发到老成持重,从省城的繁华走进广元的浪漫,我的生命与这座城市一起春暖花开。

作者简介:曾庆渝,四川省特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元市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

露带荷花青岩子

清晨,天放晴了。一夜的急雨洗尽了地上的尘埃,空气洁净得像滤过的一样。

微风吹来,随着亭中嘹亮的笛声,飘来淡淡的花的清香。夏天是草木孕育果实的季节,哪来的花开?

循迹而去。穿过树林,走过小桥,山坳里水声淙淙,一叠梯田式的几湾池塘,荷花正开得清丽。

古人对一年美景作了定论:“春游芳草地,夏赏荷花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时下不正该赏荷吗?

荷是画家的爱物,也是墨客骚人笔下常有的题材,古往今来,脍炙人口的咏荷之作不可胜计,今日得闲暇,何不去看一番荷花?

太阳初升,光线从林间射过来,雨露未晞。

顺路前行,走下塘埂,漫步池塘里的小径。水清见底,鱼虾游动。见人来,青蛙忙着“扑通扑通”地跳入水中。池塘上一层薄雾,荷像刚出浴的佳人一般清丽。荷叶田田,随风轻摇,银亮的露珠儿在青青的翠叶上水银般地滚来滚去。花茎像箭一般射出层层叠叠的绿叶,顶端的蕾儿和已经开放的花朵满头水露,冰清玉洁——含苞待放的蕾,圆圆的,像小球,娇嫩圣洁,含几分羞涩,似待字闺中的处女;开放的花朵,瓣儿围着花心,像圆盘,如白皙美妇灿烂的笑脸。

人说梨花带雨美,荷花带露不知要美出多少!

我很想折一支花蕾,回去插在瓶中观赏,但是又不忍心摧残这自然界的至美。荷不可随意揉弄的古训犹在耳畔,也曾听两个折荷者说,所折花蕾再怎么悉心伺弄也不会绽开,而且要不了几天就完全枯萎。于是,我收回了伸出的手。

站在池塘边,晨光、露荷、风中的短笛……我的心一片洁净。

古人以荷比君子,是因为荷和君子有共同的品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虽然没有牡丹富贵,没有玫瑰娇艳,没有桃花绚丽,但是荷清纯高洁,独出一格,更难为之,更有韵味。

世间赏荷、画荷、咏荷者多矣,真爱荷者几人?

作者简介:青岩子,本名王德友,生于年0月,四川广元人,“老三届”学生,大学本科文化,文学学士,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年被评为中学语文一级教师。年出版长篇小说《皂荚树下》(千字,四川文艺出版社)。年出版散文集《岁月留痕》(四川大学出版社)。

曾家山漫笔

秋苇

曾家中学的校服是绿色的,这与漫山的绿色很和谐。少男少女穿着这青葱的服装,一个个坐得笔直,如窗外山坡上在淅沥柔雨中负势竞上的青松。

离开讲台已很久了,猛然间,有一种强烈的感动,熟悉的陌生,久别重逢似的欣悦,也许,还夹杂了希望时光倒流的奢望。

漂亮的女教师口若悬河,正讲美国人怎样把鳄鱼整形成比特犬,然后在比赛中大胜只知在品种优选中下功夫的俄国人。思维跳跃而新奇,悠悠漫流中,突然,一道峭壁,平铺直叙的语言瞬间下跌,在峭壁上千尺直下,怦然雷鸣,然后在山下的碧潭里汇拢,一扭身,向出人意料的方向逶迤而去。这符合作文的猛转之法,毕竟文似看山不喜平嘛。

恍然似有顿悟,美国人在与俄罗斯人的竞技中,近百年总是技高一筹。当俄国人把柏林的机器一火车一火车地运回去时,美国人组织了一支快速部队,越过英法军队的战线,抢先把柏林北郊的学者教授抢到了手;当俄国人的坦克在布达佩斯和巴格达街头弘扬真理时,美国人拿出了近两千亿去重振西欧,贿赂时出手大方。当俄国人修柏林墙时,美国却正在搞有强烈抹稀泥性质的平权运动。就是现在,俄国人借核弹头扬威,美国人借人权去干涉别国内政……世界,仿佛是一个角斗场,有的喜欢耍刀,有的擅长舞棍,玉龙腾飞,周天寒彻……真不知是遵守规则的人胜出呢,还是破坏规则的人得势?如果此刻,站在讲台上的是我,我该向这些少男少女们咋讲?

猛然想起,一百多年前,达尔文乘坐贝格尔号作环球航行时,站在宽大的甲板上,也许,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上空,海鹰正从阴沉的高空,向低飞的海鸥冲去。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也许就是这时产生并定型的?丛林法则,是残酷的,也有生物学依据。但是,丛林法则能够准确地解释人类社会吗?沧海横流,城堡时代,十字军东征,新航路,工业化大生产,殖民,黑奴贸易,鸦片输出,纳粹的第三帝国,华盛顿与彼得大帝,摩天大楼与电子计算机,这些作何解释?

也许人类社会有丛林色彩,但毕竟不是丛林。

这些澄得清吗?允许澄清吗?

一下子想到了中国学问强调的“悟”。“悟”是什么?是启示?是感发?是灵光乍现的澄澈?还是只能心领不能言传或不便言传的神秘?

冷风吹进窗来,觉得冷了。昨天小李就提醒带厚点的衣服。她说,她外婆就是热天,一下雨就得烤火,曾家山真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初读到刘荣玲女士的散文,我以为这是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她以那么美的文字,写曾家山的花,描曾家山的草,向人们叙说自己老成憨厚的父亲,写孀居半生的外婆,写自己听佛经的妈妈,还有自家的那头老牛,房后松林里的杜鹃、松鼠。想象得出,当梨花东一树西一树在青松间盛开时,徜徉在花树下的女教师,也是雪魂冰魄,满心芬芳。

一个能把万物诗化的人,心里应是多么的透明而纯洁。

一问唐督学,他告诉我,人家儿子都高中毕业了。这更令我诧异,在现实的风雨中,多少小鸟变成了鹰,多少兰蕙化为了茅。有几个女子,把少女情怀珍护下来,一路跋山涉水,保留到了现在?不是有句话说,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吗?

作品研讨会在曾家镇第一小学召开,刘荣玲老师一袭长裙,脸上满是对与会者的热情微笑。心想,真是文如其人啊!主持会议的是一个女副校长,竟是她的学生。一些更小的学生,捧着他们老师的书稚声诵读,还处在变声期的孩子们,陶醉在这些优美的文字之中。上午,朝天的特级教师苏永奎先生曾感慨:一个教师的人文情怀分量,会超过教材对学生的吸引。眼前这情景又印证了这句很有见地的话。

面对刘老师,我能说什么呢?一个垂垂老去,却一无所成的人,自不量力,硬往文人队里钻。至今,中国文人队伍太庞大,自己做个排尾,似乎都不够格(这是很多无恶意的朋友的提醒和有些许敌意的朋友真挚的鄙薄)。不过,世上自不量力的大有人在,多我一个又何妨?丹麦评论家勃兰兑斯对文学爱好者作过真诚的警告,他说:

文艺事业的情况是:几百个参与竞争的人们,只有两三名达到了目的。其余的人都精疲力竭地沿途倒下了。最先支持不住的是那些才力显然不能能胜任的不幸者,他们只有一鳞半爪的才能,却为名利所诱,在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幻觉气氛里向前奔跑,直到精疲力竭而晕倒,医院里才清醒过来。其次倒下来的是这样一些人,他们尽管确有高超的才华,却缺乏他们所生存的社会中为成功所不可缺少的特殊综合品质,他们没有能力适应环境,更不能改造社会来适应他们的需要,他们被多少凡夫俗子超过去了——广大的公众在这些凡夫俗子身上认出了他们自己的血肉……

另外还有一些人,屈服于与作家地位分不开的困难,社会的均衡在一定的时刻取决于不能公开宣布全部真理的默契。可每个社会都有一些特殊的个人,他们的唯一任务,他们的使命,就是要道出全部真理。这些人便是诗人和作家。除非他们道出全部真理,否则他们便堕落成为一味阿谀奉承的公式主义者。因此,作家永远左右为难。他必须进行选择:或者把他应该公开宣布的置之度外——这种行为会使他们智力迟钝,成为废物——或者采取直言不讳的危险步骤,这样做会使他成为只有在文学中才有可能的那种敌对情绪的众矢之的。

这段话太深刻了,以致于长段摘抄。

作家诗人这条路,太不好走,太危险了。高路入云端,然而高处不胜寒。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屈子沉江后,这种危险,哪朝哪代远离过真正的文人呢?李白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杜甫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陈子昂泣涕登台,刘禹锡巴山楚水二十多年的凄凉……尽管勃兰兑斯是在对法兰西年代文学天才们的悲剧命运叙述之后的感慨,但他的叙述毕竟是普世性的。他这样给作家们算命的:

从事文学的理想就是以一种使人形销骨毁的热情去爱别人和被人所爱,去创作杰作,去嘲笑人类或者拯救人类,然后溘然长逝。

他不是危言耸听。

从这个意义上说,刘荣玲老师还是幸运的,她与现实的审美距离拉得不够,因而那种压抑感紧张感也就还没到来,缪斯展示给她的,还只是温情。就像这个燠热的夏天,这里还清凉怡人,而红尘弥漫的山下,早已热浪逼人了。也许,一个被热坏了的作家,笔头再也不会光有清纯了吧!

也许,作家,还是单纯好。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自己有的话是乱说,什么“裹住笔头”写啦,什么“内敛”啦,真有点信口胡诌。真是兴之所至,点如高空坠石,横是千里阵云,捺如崩浪奔雷,何必裹住?内敛也许含蓄,但清新自不染尘。

一个纯洁的女士对美的向往是真诚的,自然的,她的歌吟虽幼稚些,但仍会动人。因为与那些深思熟虑后的胁肩谄笑是有本质的不同。

花千谷,名副其实花的世界,高高低低,姹紫嫣红。热烈的玫瑰,恬静的米兰,雍容的大丽花,含蓄的薰衣草,挤挤挨挨,盛开于这条高山清风间的狭长盆地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百合花,端直的茎秆上,细条状的叶片碧绿且厚实,然后在顶端生长出花蕾,大如辛夷。那些乍开的,莹白而细腻,中间一竖嫩黄的蕊柱,旋开深棕色的蕊,在这绿色的山谷间,风情万种,高雅脱俗。

一泓清泉,细细的,在谷地中蜿蜒。一块块整齐的地里,辣椒苗还只有卡把高,欣欣然,萌娃般的稚嫩。西湖瓜却茎肥叶阔,油绿的叶子间,黄花闪烁,荧白的瓜,炫耀般地袒露着,风韵嫣然。远处,山坡上暗绿的玉米已开始抽穗了,粉红的缨子,在远处也看得分明。

沿着一条暗红色的水泥路前行,两边山岭逐渐收拢,小路也在峡谷的松林间,细藤般地延伸,有凉风自溪间灌木间拂来,令人神清气爽。潺潺的水声由小见大,一转眼,一条瀑布挂在了眼前的断崖上。洁白的水织成一幅白练,在跳下悬崖时,把自己拉成了晶帘,水沫飘飞,脆声嘹亮,百尺直下,激情飞扬……

生活中,需要鸟语花香,风清月白,当一股清流绕过芳甸时,它会静流萦迴,柔情缱绻。可她还是扛不住远方的诱惑,义无反顾地跌下这断崖,粉身碎骨之后,又重新聚拢,再一路歌吟,走向云烟飘渺的不可知的远方。

断崖是厄运,折磨了水;断崖是苦难,纠缠了水;断崖更是严峻的机遇,成全了水,更像凤凰所集的香木,在浴火的灰烬上,让痴情的精灵重生。

哦,丑陋的断崖,哦,美丽的断崖!

唐督学是曾家山的常客。老郭说他不是在曾家山,就是在去曾家的路上。他告诉我说,这条溪流在前面的山谷里消失,然后,在西边几十里的山脚冒出来,然后悠然地注入了嘉陵江,欣欣然下渝州,过三峡,走向星光灿灿的大海。

花千谷的入口,有几个女子在排练舞蹈。她们长相平平,但一招一式认真而潇洒。一遍一遍,任游人在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路边,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拖着一个小的垃圾筐。

“先生,你们要吃午饭吗?”

她穿了一件碎花衬衣,很陈旧了,但洗得很干净。瘦削的双颊塌陷,灰白的头发编成一根细细的独辫,短短地垂在背上。眼里,闪着求人者的那种谦卑,不太自信的微笑,堆在脸上。

我们是团队,他的询问注定是徒劳无功的。我一下子觉得愧对于她,愧对她的谦卑与期望,更愧对她的勇气。

曾家山的汉子,我没接触,曾家山的女人,却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那年在观音店搞活动,唐督学让我评点了几个文学青年的稿子。认识了曾家山的小李。她当时20出头,一脸的清纯与阳光。她把我的评点认真地记在笔记本上。其实我是在文学殿堂外徘徊了一辈子,头发熬白了,也没有入门的人。向我求写作方法,无异于问道于盲。她一口一个老师,但我把这当作礼节性的称呼,就像当今的“同志”,由价值观蕴涵褪色成一个礼貌用词一样。

历来的事出乎意料。她经常把一些文字发给我“征求意见”,把工作中遇到的高兴的事烦恼的事都向我诉说。我这才知道,她第一站就是在距花千谷不远的两河口镇小学,班主任兼任少先队辅导员,外加三个班的英语教学,庞大的工作量让她苦闷彷徨,甚至压抑,泪水流过了干了又继续埋头苦干,“年轻,多吃点亏,总是好的”便成了她的口头禅。生活总是以断崖来考验人,也成就人。她笔下的文字越来越流畅,文笔越来越厚实。她开始崭露头角,调到了一个大点的地方。最让人惊讶的是,怀孕九个多月,不但照常上班,而且是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工作。这种韧性与刚强,让人想到了遥远时代的女性。

眼前这个女人、小李、人到中年还清纯质朴如少女的刘老师,让人感慨。在这高高的曾家山,喝这么清冽的水,看那么美丽的云,经那么冷的风。生长出的女人与纤弱无缘,与脂粉无缘,更与矫揉无缘,她们立足在这青山绿水间,诠释着美深层的内涵。

相对于花千谷的花,李家林场突出的是树。松树和杉树是主角。挨挨挤挤,覆盖了山岭,让高耸的山峰变得柔美嫩绿,洋溢着浪漫和诗意。

路边,有人工精心照料的草坪。粗壮的云杉,列成整齐的队列,将暗绿色的影子投印在嫩黄的草坪里,让草坪里光影斑驳变幻,抒情极了。

坐在树下,让朋友用手机留个影。在无边的绿色里,连头发也似乎没有往常的那么灰那么白,抒一口气,心情也轻松多了,痛苦和烦恼,都退到了远处。

喜欢松柏,因为他们身躯伟岸,岁寒不凋,有一种高贵凛然的美。后来,有惊异于杉的直。这种树,不管大小,也不管是在土沃水足的谷地,还是石硬土瘠的高岗,都笔直地向上生长。阳光诱惑不了,罡风改变不了,笔直的杆笔直地指向苍穹,向上,向上,把嫩尖伸向天国。

我疑心,孟子是坐在这么正直的树下,写出了“见善忘势”这四个金光闪闪大字的。

李家场镇,还是六年前的老样子。只有两百来米长短的街道上,店铺一个挨着一个。记得李忠学先生说过,这里有两绝,一是面皮,一是“光截”,一种条状的土馒头。面皮厚实,有筋骨,耐煮,绝不稠汤。“光截”是用本地光照良好,生长期长的高山小麦面粉精心制作。其实,还有一绝玉米糁,也因用的是本地产量很低的白玉米,是熬粥的上品。

让我想不到的,这面皮还是十元一袋,米糁还是五元一斤。这六年,物价可是涨了不少。

午饭间遇到了文友小舒。说小,是相对于我这个六十五岁的人而言。他也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了。经常读到他的文化散文。说实话,文豪余秋雨之后,文化散文走红了近二十年。如今,已式微。原因明摆着,写这类的文章,要求有扎实的史哲功底,而且要能够在史实中找出与现实的对接点,说古是为了论今。单去蹭热点,一不小心就会有趋炎附势之嫌,如余先生的《一个王朝的背影》。如果太深刻了,又担心人们受不了,免不了有惹火上身的麻烦。这两个原因,决定了要么碰不了,要么不敢去碰。而小舒老师敢于去尝试,也显示出了信心和勇气。

小舒见面了很客气。一种发自内心的纯朴为底色的客气,完全不同于职业化了的应酬。当他把我的瓶子盛满开水递到我手上时,一种感动油然而生。作为回报,向他开列了我认为于他适宜的书单。毕竟,作为曾家山的学子,应精骛八极,视通万里,这样,写出的文字,才会避免时下的浮泛,才会有流传下去的希望。

返程了,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路过了一处大的高山砂场。绿色大山被轰鸣的机器撕开了一大片,像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一辆辆载重汽车,满装着砂,向云遮雾漫的山下驶去。这种砂场一本万利。能够拿下这种砂场的人,得要有多么大的本事。我一下又想到了很久以前去三亚,在“天涯海角”,看到一些十二三岁的小孩,光着乌黑的身子从海水中漂上来,手里举着五光十色的珊瑚,向我们叫卖。可导游告诫:决不能买,这是禁止私人采购的。我惊奇了,那天是星期三,这样的小孩应该坐在教室里。当时心中有了一种隐痛:美丽的海岛上的旅游资源,什么时候才会惠及这些穷孩子,而不是被把持在一些特殊人群手中?

正想间,一个叫“陶园”的牌子映入了眼帘。那年,是我第一次上曾家山。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聚在这里,就《葭萌》的办刊问题作探讨。如今,恍若隔世,这么小小的刊物已经走过了九年的坎坷历程。千淘万漉,披沙拣金,培养了一批执着的文学爱好者。虽然很多人的文字还很稚嫩,但是,却真诚,不粉饰,也不做作和卖弄,更没有刻意的迎合与趋奉。在广元教育界,这是了不起的成就。毕竟,在浮躁的现实中,有心有志于文字,本身就具有了浓郁的形而上色彩。

路边,一幢白色的楼房,掩映在青枝绿叶间。这些农家,很多人兼营避暑食宿,连吃带住,一个人只收一百元,便宜实惠。据估计,曾家山暑期有来自成都、重庆、绵阳、南充等地的避暑者,加之本地工薪阶层总数逾万人。以百分之三十的利润算,一天也有几十万元的收入。看来曾家山的旅游,正在惠及普通百姓。

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但愿山上的云更洁白,草木更葱茏,鲜花更娇艳,曾家山的汉子更伟岸,刘老师与小李小舒笔下的文字更优美。喔,还有曾家山花千谷的那个妇人,她一定会办好她的农家宴,因为她的质朴,也因了她的勇气。

作者简介:秋苇,本名梁义德,六十四岁,剑阁县羊岭镇人。从事语文教学工作近四十年。

沉睡的记忆之二

——追忆龚巧明

八三

八三与龚巧明有一面之缘,并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龚巧明像

那是八一年夏天,我在万专读书时,暑假里从万市乘东方红02轮经由巫山返溪,到巫山城后再转机动木船溯大宁河而上。那天早晨在巫山罗门峡口转船,上来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女子,都一米七左右高,都戴着眼镜,只其中一个戴的是当时很时髦的蓝玻太阳镜。后来我问过了才知道,她就是龚巧明。另个很瘦削,叫徐慧,戴有圈纹的高度近视眼镜。上船后,因为是如柳叶舟的小木船,总共也就十来个船客,小小船舱里也还是显得很挤,龚和徐俩就坐在我另边舢板上,跟我们对边的人脚碰脚的了。她俩上船后很是与众不同鹤立鸡群,时不时用相机拍照大宁河两岸风光,多是佇立在舱外船头。偶而的,她俩也钻进舱里坐一会儿交谈。我也读中文的,虽于此二女略显猥琐却也多少几分矜持,也不起身也不询问搭白,只觉此二女非同一般的人。果然,从她俩谈话中我听出了是大学生,趁了暑假专门出来游大三峡小三峡的。对于她们的谈话内容,我只是当耳旁风,偶而好奇地捕风捉影。直至过了巫山境内三道峡谷(即罗门峡,滴翠峡及风箱峡),快到我们巫溪的庙峡时,在著名景观"白龙过江”处,我也才从舱里出到船头上。我师范毕业后就分配到这峽口小学教了七年书的,多次带领学生到这悬湍飞瀑的"白龙过江"处野炊。所谓"白龙过江",是如刀削斧剁悬崖绝壁上平日倒挂而下的水瀑,在山洪暴发时水势汹猛直下,到河谷底反弹飞溅过河面,有如一条龙腾空跃起,行船也便从下安然穿行……

那时候,我想的是我过去带学生在这些地方游玩的情景,记起有一次突然遭遇了暴雨阻隔,我和几十个学生就被困在了这飞瀑下的岩屋里,直到公社闻讯派了几条船来解救。

"大宁河……″是龚巧明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感叹,把我惊诧:"古老而永恒!"

我对龚巧明括目相看了。自她们上船后,我是一直在看一本书《意大利电影剧本选》(我曾迷恋多年电影文学,那本书里就有我特喜欢的《罗马假日》及《偷自行车的人》),也没想过去搭讪了解这两个不俗之客。但,在龚巧明讲出这句对我多么熟悉的故乡的河中肯断语时,我是对她刮目了。我趁机对徐慧(就那戴高度近视眼镜的瘦女,后得知她自川大毕业后即赴美定居)介绍有关"白龙过江“的传说,来由,以及我和学生曾经的险遇……

那时龚巧明盯着我看,问:"你也还在读书?"

我连忙回答了她:

"是。万专。我也读中文的。″我已从她俩的淡话中知悉了她们是学文的,因为她俩谈到的就两个话题,一是诗歌和小说,再就龚巧明总谈起她的小女儿。

"我叫徐慧。"徐慧对我说。"又指龚巧明,说:"她叫龚巧明。川大中文系才女。你看没看过《思念你,桦林》?就是她写的!"

八三我当时张大了嘴:《思念你,桦林》,如雷贯耳,在当时刚在“青年文学”月刊发表不久,文笔之俊美洒脱,有如当时撞开大陆的邓丽君的歌声,而作者龚巧明本人,就站在我眼面前!

"那只鸟儿张开了宝蓝色的翅膀。″我脱口而出小说结尾处最美的一句。

也许,我当时是有些猥琐,但也有点虔诚,而腼腆。这两奇女孑相视一笑。龚巧明搞下太阳镜,指她同伴说,"她,徐慧,女才子。诗人,《星星诗刊》撰稿人,特邀编辑。″

之后,一直到我们巫溪县城码头下船,我一直在观察,倾听,探寻着我那时心中的偶像,跟我有这一面之缘的奇女龚巧明一一她大约三十岁年纪,不苗条,身板有点显宽,大约一米七个子,面目清癯,是那种能列入漂亮类的女人,且蕴含了一种矜持性格特具的庄重与高傲。她的几次谈话中总谈到对女儿的挚爱,及对老公的稍有嫌恶的不满。她跟徐慧也似乎有些倨傲。

暑假之后我回校,跟班上同学们说起同龚巧明和徐慧有这同船的事儿,特爱好文学写作与评论的江源直遗憾,说我你娃儿有眼不识泰山,你怎么就不跟这才女留下个通信地址好联系呢!

多少年了,只听说龚在雅鲁藏布釆访中翻车身亡,却一直不知就里,今读归鸿同学转孙周悼巧明文,终于才清楚明白地知道了她不幸的详细过程,尤其是临死前那一句平淡而坚强的遗言,好震撼人!

作者简介:八三,本名兰先华,诗歌爱好者,热心古玩收藏。

老房子

唐洁

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回老房子看看,因为那是我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地方。

我家的老房子坐落在荣威穹窿核心的五堡墩下,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南方农村随处可见的土坯房。

我奶奶在这里养育了五个孩子,还接生了我和弟弟。在我出生前,老房子只有一个客厅一间厨房和一个猪圈,奶奶的儿女们的童年夜晚都在客厅阁楼的稻草上度过。他们后长大后,上煤矿挣了些钱,就把老房子扩建成共有3个房间的“三合水”瓦屋,包含4个卧室和2个厨房,除了嫁人的二女以外,她的每个孩子都拥有了独立的卧室。那时,真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

但好景不长,随着孩子们成家,她的大儿子(我大伯)、小儿子(我小叔)和二儿子(我爸)都陆续离开,我爸到马路边盖了新砖房,开始吃老婆大人做的饭了。

老房子只剩下奶奶独自一人,为了给奶奶作伴,刚断奶没多久的我就和奶奶一起睡,空旷的老房子因婆孙二人生活在这里而充满欢笑,不再寂寞。

其实我最喜欢的不是宽敞的院坝或温暖的卧室,而是角落里那个逼仄的厨房。白天,一个小窗户和屋顶上积满灰尘与落叶的天窗,能带来光线。打开门就能看到对面的青山、地里的庄稼和田埂上的开放野花,实际上它们每年的荣枯都是一本具有生命的年历。晚上,悬一盏5W的白炽灯的昏暗灯光,照耀做晚餐的奶奶和我。

厨房中有我最喜欢的味道。在不同的季节里,我烧着同样的松杈松毛柴火,期待奶奶炒出一盘盘不同的美味。我尤其喜欢冬天的厨房,熊熊的柴火映得我满脸通红,也让满屋温暖,我一边唱歌一边加柴火,还不时站起来看微驼的奶奶脸带笑容炒出满院泛香的鸡蛋和豆腐、蔬菜,那种场景每每想起都觉得温馨甜美。

上学的早晨,奶奶都会在这里为我准备早餐,最常吃的就是蛋炒饭和油盐饭。她总是放很多菜籽油,如果头一天家里的母鸡多生了一个蛋,她就会炒两个蛋,我每次都吃不完,剩下一半就是她的早饭。等我背上书包去上学,奶奶便下地里干活,她每天要忙到下午一两点才回家做午饭,吃午饭的时间几乎在两三点,我叮嘱她要按时吃饭,她总是乖乖点头答应说“要得”,但地里总有干不完的农活。

放学回家,我才走到院子前的菜地,院子里的狗狗就开始叫唤,铁链条碰撞在阶石头叮当响亮,我知道它在朝我的方向奔来。我大喊一声:“奶奶我回来了!“这样不管奶奶在哪个房间忙活都能听见。等我走上阶沿,铁链子的声音愈发清脆,狗狗看见我刚冒出的小脑袋就开始使劲摇尾巴,左蹦蹦右跳跳,看着它,我原本的好心情更加爽快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摸摸它脑袋说:“狗狗我回来喽”,再回房间放下书包。

老房子还有一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高冷斑猫,和奶奶亲切,只在吃饭的时间才宠幸我。饭前,奶奶总会叫我给狗狗、猫猫喂食物,她说。“养牲也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应该一起吃饭。”

有些周末,我也会下地做些简单的农活,给奶奶和爸妈打打下手。非农忙时节,我和发小们去坡上放牛,用牵牛绳子拴在两棵松树上搭成移动秋千,等到暮色降临,奶奶扯起喉咙呼喊“回家吃饭了!”我就告别小伙伴回到老房子,但总是第一时间奔向厨房,我知道奶奶肯定还没做好饭,我还可以去烧火做帮手呢!

奶奶的卧室门正对着院坝,门楹的上方贴着一面镜子的碎片。在山区农村,几乎每家的堂屋门楹上都会挂上一面镜子,说是辟邪之用。奶奶口中的邪乎禁忌很多,比如镜子辟的是对面山上某座坟头的邪,灶孔不能正对着猪圈门,晚上不能看自己的影子。小时候爱美,我总爱在睡觉之前装在大衣柜的大镜子照照,奶奶不让我照,也不让晚上梳头发,说女鬼会来招魂;曾经胆小的我对此深信不疑,后来才相信科学告诉她那是迷信,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奶奶故意说得渗人,好让我在睡觉时把她的手臂抱得更紧。

除了吓唬我,奶奶也爱跟我聊天,和大部分的四川老妇人一样喜欢唠叨。吃饭的时候唠叨,洗脚的时候唠叨,睡觉之前也要唠叨,这已经成了每天闭眼睡觉前的”必修课“。唠叨的事情也很多,如对爷爷人民公社时期好吃懒做的抱怨,青年时期拖儿带女的辛苦回忆,当下孩子各自成家有了孙儿孙女的幸福喜悦等等,她经常重复地提起她的往事。好像如果不分享给子孙末辈,这些记忆便会被她尘封忘却,那些回忆不只是说给我听,也说给她自己听,用曾经的苦难来提醒自己苦尽甘来的不易。

说得多了,她怕我厌烦,便问我今天学校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津津有味地讲述着,有时候会爬起来站在床上用手脚比划。小时候我还没有蚊帐高。她躺在床上聚精会神地听,如果恰逢每年五月的文艺汇演,我学习了新的表演舞蹈,奶奶便要我在她面前跳几遍,跳完以后一遍鼓掌一边说:“我最喜欢看我孙女儿跳舞了。”她笑起来颧骨很高,满脸皱纹也舒展开了,写满了被艰难岁月磨砺过的欣慰。

夏天睡觉前还有一个仪式,赶蚊子。这样,才能让一整夜都睡得安稳。床头的蚊帐上总别有几根穿线的针,随着奶奶年龄的增大,她的视力越来越不好,每次都是我来穿针,她来缝补,缝衣服时还会唠叨一句自己好没用,“没有孙女,我连个针都穿不上。”不知不觉中,陪伴已经变成了不能分离的依赖。

我家有两个大粮柜,长约一米半,宽约半米多,高约一米,用来装稻谷和玉米等干粮,柜子脚下垫上砖头以防潮。每当大米吃得差不多了便从中取出一小部分,让父亲用柴油碾米机“打谷子”,之后用“风车”过滤掉稻子壳,就是雪白的大米了。奶奶总爱把鸡蛋埋在稻谷里,因为鲜鸡蛋在稻谷里存放的时间比在空气中更久。木柜只有一个有扣的柜门,很重,我用尽力气才能一只手抬起柜门,另一只手去拿鸡蛋。如今,干燥整洁的砖瓦房逐渐代替了潮湿的土坯房,这样的粮柜也已经不多见。

老房子的坝子不大平整,因为是由若石头拼铺而成,每逢秋天,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铺上几床晒席晾晒谷物,等太阳落山再将谷物装进罗兜,卷好晒席。那晒席卷好后呈中空的状态,总能在里面发现猫儿的身影。等到春天,坝子边沿石块的缝隙里就会长出秧苗、玉米苗,以及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野草。

坝子的最左边是狗狗的活动区域,旁边是个洼地。每次下大雨后,我就拿着洋铲去把积水铲进旁边的粪坑,并乐此不疲。狗狗一会台阶上看着我铲,一会又站我旁边看着我铲,就那么陪着。我叫它让让,它就走开几步,继续陪着。

随着我的长大,在与朋友的聊天中发现大家都自己一个人睡了,我也想要独立生活,于是搬去了洼地旁边的原大伯房间睡觉。我和狗狗的距离更近了,和奶奶的距离就隔了一个长方形的坝子。

那些年,村子里不会给猫狗绝育,初生的狗崽儿如果没人要就会被遗弃,我便捡到一条。它和另外两只不一样,全身黑,只有额头有一撮白色的毛,它一点不怕我。于是我把它带回了家,取名“二郎神。”

老狗狗第一次见到二郎神时很不开心,尽管二郎神像粘妈妈一样粘着老狗狗,但老狗狗嘤嘤呃呃的声音像在说:小家伙,别骚扰我!

二郎神蠢死了,掉进过茅坑。我和奶奶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只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最后从老房子的墙外打着手电筒照粪坑,才照见它在粪堆上。原来它从猪圈粪坑的洞口掉下去。奶奶笑道:这才是在叫茅斯凼凼(茅房)打电筒——照屎。”(亦作“找死”,可理解为调皮到作死的境界)

最后我长柄粪瓢把二郎神舀了出来,在奶奶的协助下给它洗了个香香的澡。我竟然不嫌弃他。后来我去上学,我爸妈就在家里喊,“你看你的狗儿也要去读书咯。”我回头,才发现二郎神跟了我一路,每天如此。

二郎神越长越大,脾气也越来越不好,被路过的大人小孩逗得多了,开始反抗:见人就吠,除了对我依然温顺。于是老爸跟我说,“我们跟你商量一个事嘛。”

没过几天,一个我不认识的什么远房亲戚来到家里,把二郎神带走了。第二天我上学的时回头看了一次只觉得难过,因为再也不会有二郎神送我上学了。

二郎神走后,我去读书了,跟奶奶说话的只有这片土地、这座老房子和一猫一狗。

奶奶对我的唠叨渐渐变少,更多的变成了自言自语。她仍然会用虔诚的语气描述她的迷信,尽管我不以为然,一件邪乎事最终还是发生了。——那个在屋檐下砌起来的炉灶,灶孔正对着猪圈的门,奶奶在烧火煮猪食时,柴棒撬翻了梯锅,滚烫的红薯汤浇在奶奶的两条大腿上。

似乎从那时起,奶奶体内的抗体都聚焦在双腿的溃烂,其他病趁虚而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双腿烫伤后奶奶无法直立行走,出院后回家只能每天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恢复到可以扶着墙走路,又抵不住胃出血等一系列病症,牙疼,头痛,风湿等都一起找上门来。她一大把一大把的西药往嘴里塞。她自言自语里大多都在咒骂疼痛。

我再也没有在清晨出门前吃到两个鸡蛋的蛋炒饭,也预感到这个老妇人在以飞快的速度衰老,但从未预想过死神的来临。

奶奶是在一个清晨安然离开的,那是年的冬天,威远县下了十多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前夜,我听到她烫伤以来最揪心的哀嚎,第二天早晨我还以为真的睡着了,本想等她醒来,但当天我还要完成一整天的期末考试,就说了句“奶奶,我出门了。”但没想到,这竟是最后的诀别!

奶奶一走,老房子没了人气,便没了家的味道。厨房的灯泡上积满灰尘,大铁锅被搬走只剩下空空的灶台;卧室的床架没了蚊帐和弹簧垫显得空空落落,但衣柜和粮柜仍然摆放在原地留下一点念想;坝子依然不平整,只是石头的缝隙间长满了野草。当初老房子里住着一猫一狗一家人,如今只剩只老狗狗还守着这个破旧的老房子。爸妈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把狗狗接到只有一坡之隔的新房去,但怕吓到或伤到来来往往的村民,便没有牵走它,我能做的,就是每天上学前和放学后给狗狗送去食物。

结束了在村里读的初中后,我去往了县里读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回老房子看望我的老朋友,看到独自留守的老狗狗每况愈下,每一次迎接我的铁链和石头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老态龙钟的狗狗依然会站起来望向我,轻轻摇尾巴,像在说:真好,我的主人回来了。

不常和家里通话的我,连狗狗去世的时间都不知道。只记得那个月我依然开心地回到家,我走到院子下面,再没有听到狗狗拖动链条的声音,妈妈略带哽咽地说,狗狗不在了,在窗户下面走的。

狗狗走了,只剩下寂静的、寂静的老房子。我想,狗狗是去天堂和奶奶团聚了吧。

作者简介:唐洁,四川内江人,毕业于四川大学。

◎书画光影◎

周伟国画作品欣赏

周伟,男,汉族,四川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年2月出生,年7月毕业于内江师范学院美术系(原内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现工作单位:威远县教育和体育局。擅长花鸟、山水创作,作品笔墨沉着,在深研传统的基础上时有新意,有清雅之气。

作品在6年国家林业局“共建绿色家园,构建和谐社会”全国书画大赛获优秀奖;

年共青团中央第三届中国青少年书法美术大赛中获优秀奖;

年内江市总工会主办“美丽内江、和谐工会职工主题绘画作品征集评比活动”绘画类特等奖;

年四川省教科所主办“四川省教师中国画展评活动”一等奖;

年四川省文联自贡市人民政府主办“四川省首届农民美术作品展”入展;

年四川省委宣传部成都军区宣传部四川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四川省、成都军区纪念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美术作品展”入展;

年0月四川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四川省美术家协会主办,四川美术馆承办的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四川省美术创作年作品展入展;

年内江市总工会“永远根党走,建功新时代”职工书画展绘画类特等奖。

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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